麥克夫·杜魯，利特實驗室的項目負責人，當今世界公認最了解腦機介面的專家。

在最高峰站了太久，他都已經忘記當初還是剛入門研究員的窘迫，認為只有自己才能研發出腦機介面，他是這個領域的權威人士，後續者都只是撿他不要的東西，不可能超越他。

所以在聽學生說華夏國有一所大學名下的實驗室投稿了腦機介面的相關論文時，麥克夫也沒把這當一回事。

「這家實驗室掛名在華夏國的W大名下，最近向《BAES》投了論文，是有關新演算法與輸出機適配的題目。」學生說著查到的情報。

麥克夫從手機熒幕上抬起視線，「《BAES》？這是個什麼期刊？」

他完全沒對這個實驗室寫了什麼題目感興趣，新演算法的已經被他驗證了沒用，這家華夏國的實驗室肯定研究不出什麼新成果，畢竟華夏國的科研環境和普遍科研水準，也是全球有目共睹的，要不然那些真正有天賦才華的人也不會跑到國外進修搞科研。

學生現場查了一下，回答道：「是華夏國內的一家期刊，雖然受眾少了一點，但是也在SCI的行列。」

聽到這個回答，麥克夫徹底失去了興趣，「華夏國創辦的期刊啊，那就這樣吧，也不值得繼續關注了，他們只能待在他們國家那個舒適圈裡欺騙自己，想成為我的競爭對手，他們還是祈禱上帝能讓他們下輩子繼續當研究員更實際一點。」

麥克夫說的話很難聽，卻不無道理。

鑒於華夏國的學術環境，就像麥克夫所說的，實在是讓國內外學者都感到很無語，國外學者多是看笑話，國內學者自身處在這個環境中，更多的卻是無奈。

資歷門檻，本來是為了刷掉一些想要走捷徑的投機者而設立的，但在如今的情勢下，卻成為了一部分人的濫竽充數的工具，雖然他們沒有什麼研究成果，但是在科研圈子裡混得夠久，他們的資歷足夠，也會被抬到不與他們科研能力匹配的高度，為了守住自己的地位，他們就會借著資歷門檻來限制比自己年輕更有天賦的人往上爬。

華夏國的科研水準很大程度上就是被這群人拖累了，逼得一些年輕人不得不逃到國外去尋找前途，這也導致華夏國內的人才流失嚴重。

華夏國上層是有心想要改變這樣的環境，可科研高層里有些人就是依賴資歷門檻的樓棟內爬上來的，這部分人當然不希望這麼好使的工具被摘掉，紛紛以各種理由說明資歷門檻的必要性，使得這道門檻至今都還是阻礙華夏國年輕科研人員的一道坎。

「但是這個實驗室還……」

學生還要說什麼，麥克夫已經聽得不耐煩了，開口打斷道：「華夏國的實驗室，除了他們國家級別的科研院，其他的都不配被提起，他們其他的實驗室也就只能在其他新興領域賺點小便宜，在這種多學科結合的領域，華夏國的基礎可比我們差多了，都不足跟我們相比。」

他說完這番話，又瞪著學生，「你應該把精力花在科研上，而不是浪費精力去關注根本不配成為我們對手的傢伙，知道實驗室運作一天要花掉多少錢嗎，怎麼還呆站在這裡浪費時間和金錢。」

「啊……好的！」學生訥訥地應道，被訓得有點怕，縮著脖子回到自己負責的區域，帶上消毒手套開始檢驗新材料。

他的搭檔剛才悄悄聽了全部對話，見他還是有些走神，屈指敲敲桌面，將他的視線吸引過來，小聲問道：「怎麼回事啊？你平時也不是會關注同領域競爭對手的，華夏國那個實驗室到底有什麼讓你特別關注的，你竟然還專門收集了資料。」

學生嘆氣道：「因為那家實驗室有點不同，在投稿新演算法和輸出機適配度這篇論文之前，他們的項目領頭人還聯合華夏國內計算機領域的學者，撰寫投稿了一篇有關新演算法的論文，他們是真的研發出了一種新演算法。」

搭檔震驚得瞪大眼睛，結巴說：「我沒聽錯吧，他們真的研發出新演算法了！」

搭檔的聲音有點大，引來了麥克夫的斜眼，他趕緊閉上嘴，轉過身假裝自己在工作。

過了會兒，他才繼續問道：「他們是為了腦機介面，專門研發了一種新演算法嗎？」

學生壓低聲音：「我猜是的，我託人買了那一期《BAES》，看過那篇論文，結合那篇演算法的論文，他們研發的這種演算法確實是專門為了與腦機介面適配。」

「而且他們在那篇論文里也記錄了實驗數據，如果沒有造假，這種演算法非常適用腦機介面，比現有演算法的處理效率更高，相比我們之前實驗過的，信息處理效率要提升了三倍，錯誤率也降低了兩倍，只要繼續完善新演算法的結構，這種演算法就完全是為腦機介面誕生的。」

搭檔半天沒能合上嘴，被學生所講的可能性驚得大腦麻木，遲遲沒有回過神，「回去把兩篇論文的鏈接推給我，讓我也拜讀一下大佬的作品，華夏國的科研員太厲害了，他們總能從某些角度思考問題，而我們卻還困在傳統思維的框架里，看來有空我也要爭取跟華夏國的學者們交流一下。」

學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還是算了吧，這種天才在全球範圍內都是稀少的，從學術大環境上來看，華夏國的環境可比我們差多了，就算你自己去華夏國，沒有人脈也很難那些聯繫上大佬，想要發展得好，還不如多跟我們自己國家的前輩交流。」

「你說的也是，等我什麼時候混出頭了，就多跟天才們交流，他們一定可以為我開啟新的思路。」

兩人說笑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默契地沒將這些話透露給麥克夫。

麥克夫那個早就被自大蒙蔽雙眼的傢伙可不會聽勸，反而會覺得他們的勸告都是危言聳聽，這種歧視是紮根在他心裡的，沒有人能改變麥克夫對別人的偏見。

於是這位腦機介面領域的專家，就此錯過了唯一與W大實驗室競爭的機會，他距離淪為科研界大眾笑話的時間也不久了。

比利特實驗室更早關注到W大腦機介面研究室的，是華夏國的同領域競爭對手們。

「穆先生，有一封指名給你的信件。」學校快遞站的人專門親自跑一趟，把信交到了穆溫瑜手上。

穆溫瑜翻過信，看了信封反面的寄信人信息——荀漠，這誰啊，他不認識。

他以為是信件寄錯人了，正要把信還給快遞要，動手前還是查了一下物流訊息，意外地確定信件是寄給自己的，只好先將信件收下來，等會兒有空再拆開信封。

倒是旁邊倒水路過的應鵬雲瞥到信封，在他身旁停下腳步，指著寄信人的名字說道：「荀漠怎麼給你寄了信？」

穆溫瑜放下信封，「你認識？」

應鵬雲詫異地看著穆溫瑜，仔細打量後確認對方不是在開玩笑，「我當然認識啊，或者說，華夏國內搞腦機介面這技術的，有哪個不知道荀漠。」

「他是華夏國內最早開始研究腦機介面的人，以前還跟麥克夫是同學。哦對了，你知道麥克夫吧？」應鵬雲頓了頓。

穆溫瑜點頭，應道：「聽說過。」

當前全球最權威的腦機介面專家，他還是有所耳聞的，尤其是對方探索蓋章失敗的其中一條研究方向，正是他們研究室選擇的研究方向。

應鵬雲頷首道：「荀漠跟麥克夫是同門師兄弟，都拜在燈塔國生物醫學大佬湯姆門下，荀漠也是利特實驗室的前元老，但是因為麥克夫的針對，且兩人的觀念不和，荀漠就辭職離開了利特實驗室，回到國內發展，現在他在天宮企業投資的實驗室里工作，還是繼續研究腦機介面，華夏國內後來建立的實驗室，也大多是參考了他的研究思路，他可以說是華夏國的腦機介面啟蒙人。」

聽過應鵬雲的介紹，穆溫瑜肅然起敬，感覺手中這張單薄信件都有了重量。

他是不太看得起多次在公共場合暴露品行污點的麥克夫，但是荀漠這樣的開荒者還是值得尊敬的，能夠拋棄燈塔國的豐富福利，回到科研荒漠的華夏國，親手種下一顆種子，引導後來者探索前路，這樣的精神是最珍貴的。

「他寄給你的信都寫了什麼？」應鵬雲好奇道。

穆溫瑜小心地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紙展開閱讀，「他邀請我去參加學術交流會。」

信紙上的手寫字勁挺有力，見字便可識人，一看就是性格很剛正的人，信件的內容不多，用詞卻很禮貌。絲毫沒有某些老學者的傲慢。

老人家為表鄭重，藉助原始最具有儀式感的方式，寄來了手寫信件，也可見得他對穆溫瑜的看重。

應鵬雲想了一下最新的消息，「是天宮企業召開的學術交流會吧，荀漠老先生分享學術成果，國內搞腦機介面的不多，估計有點成果的都會收到邀請。」

他又問道：「你會去吧？」

想到穆溫瑜的科研宅本質，他還真挺擔心對方會拒絕邀請的，錯失與領域大佬共同學習的機會，那不止是穆溫瑜的損失，也是研究室的損失。

「會去的。」

穆溫瑜一邊應道，一邊轉過身拿出手機，斟酌著給姚銳澤發了同行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