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清怯怯伸出小手，猶豫著說：「我……我也幫你……」

「好好睡你的覺。」賀海舟掐掐那白裡透紅的臉蛋，頂著小帳篷進到外面的洗手間。

潦草的釋放出來，重新沖洗好。回到卧室抱著程慕清沉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窗外天空藍的晶瑩剔透。一夜大雪過後，房頂上積起了一層厚雪。極目眺望，像連綿起伏的雪山。

早餐還是粥，毫無新意但最能養胃。

飯好了程慕清還沒有醒。賀海舟邊等人，邊回覆著各種信息。

身後壓下來一個熱乎的身體，程慕清趴在肩頭上，下巴抵著他的鎖骨，剛睡醒的嗓音沙啞含糊，「雪停了。」

「嗯，停了。」賀海舟正回著客戶的信息，敷衍了一句。

程慕清摟著那脖子，來回晃動搖擺，以企圖引起重視。

可惜賀海舟正聊到關鍵處，只是反手拍拍程慕清的腰，「別鬧，洗漱好吃飯。」

「哦。」程慕清踢踢踏踏的回了卧室，抬腳甩掉腳上的拖鞋，盤腿坐下。

誹腹著：賀海舟果然是忘記昨晚的答應自己的事情了。

想了想，光腳進了浴室，脫了上衣站在鏡子前。摸過四處一塊一塊的紅色印跡，最後指尖留在心臟那裡，那裡紅腫著。他遲疑了一下，大力按壓，疼痛感幾乎即刻傳遍全身。

餐廳里，程慕清心不在焉攪著碗里的粥，一下一下又一下，粥都攪稀了也沒回過神來。

「粥不好喝？」賀海舟手指敲敲桌沿問。

「沒有，挺好喝的。」程慕清沉默了一下說。

「你還一口沒喝呢。」賀海舟在程慕清的臉上端詳一番，直截了當開口說道。

程慕清趕緊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好喝。」

「怎麼了？說說。」賀海舟揣測了半天，也沒想到原因。

「哥，雪停了。」程慕清垂頭喪氣的咬著字重重的說。

雪停了，所以呢？雪也不能一直下呀！賀海舟還是不明白，注視著程慕清，嘴角微微笑，等他接著說。

「我本來是想……一不小心和你白個頭的。」程慕清擰著眉毛，有些氣餒的說。

害，這是什麼大事兒呀！「那你快點吃，吃完帶你下樓實現願望。」賀海舟說。

既然願望還可以有，程慕清立馬就精神起來，忙不迭答應著，飛快的喝完粥，嘴都沒顧上擦，拔腿就跑去換衣服。

一出樓門口，寒氣撲面而來，路上的雪已經清掃幹凈了，只有草地上還鋪滿厚厚白白的一層地毯。

雖然冷，但到處是孩子們開心的笑容。他們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盡情的撒歡玩耍。以至於孩子們的頭髮上、棉服上都或多或少粘著些雪。

程慕清的情緒被感染了，他抓起一把雪向空中揚去，留在手心的雪，瞬間融化成了水，涼絲絲，好玩極了。

這場雪來到太及時，小區里到處是歡聲笑語。

賀海舟左顧右盼環視一圈後，拉著程慕清來到一顆枝椏茂盛的小樹下。

「手揣兜里，閉眼。」說完還不放心，雙手捂住那雙烏黑髮亮的眼睛，用力在樹幹上蹬了兩腳。

程慕清戰戰兢兢又滿懷期待著。

大塊的雪末全然不是昨晚的溫柔模樣，劈頭蓋臉的砸下來，落在他們髮絲上，衣服上，兩個純天然的雪人即刻生成了。

細碎的雪粒鑽進兩人的脖子里，冷熱氣交融，化成冰冰涼涼的水流向更深處。

程慕清手舞足蹈的轉了個圈，仰臉笑的格外燦爛。嘴角的小雪粒趁著他張嘴的空隙擠了進去，被熱氣一哈，消失不見。

周圍全是人，什麼也做不了，借著給賀海舟呼啦身上的雪，悄悄碰碰他的手背，以表示感謝。

頭上的雪程慕清特意留著，死活不讓動。

賀海舟無奈的笑，別的都是小事兒，他只擔憂小孩兒體弱，著涼了要感冒。

既然出來了，左右今天也無事，兩人漫無目的的沿著小區轉悠。程慕清在前面不好好走，專門撿有雪的地方，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留下一串串腳印。

看前面的人玩的不亦樂乎，賀海舟也來了興緻，踩在那一串串腳印里跟著走。

走到小路盡頭，扭頭看去，明明兩個人，卻只得一雙腳印，對視著齊齊一笑。

熱戀中的臭情侶都是這樣吧，再無聊幼稚也能玩出樂趣來。

玩夠了回到家，賀海舟押著程慕清洗了個熱水澡，又細心的用吹風機給他吹幹頭髮。

盯著他嚴嚴喝下一杯熱水，摸摸額頭手心都正常，賀海舟才算放下心來。

他自去收拾客房，把床單被罩通通換下來，扔進洗衣機洗著， 地板也拖了一遍。

程慕清窩在沙發上翻著書包，從一本書里拿出一張泛黃的白紙，說是白紙，其實就是拼音本上撕下來，小小一張參差不齊的紙。

他小心翼翼的撫平捲曲的邊角，愛若珍寶一樣放在腿上。

然後扯著嗓子喊道：「哥，你過來一下。」

賀海舟聽到喊聲，扔下手裡的活大步流星的走出來。

「喏，這個送給你，只是遲到了好多年，你別嫌棄。」程慕清滿臉真誠捧著那張紙，希翼的望向他。

賀海舟手上有些水珠，他在褲子上蹭掉，接過那張紙，紙張陳舊泛黃，一看就是年歲久遠了。

正面是拼音格，上面一個字也沒有。翻過來，是一副蠟筆畫，水準一看就是小孩子塗鴉。

一輪太陽掛在最高處，那太陽說圓不圓，說方不方，金色中夾雜著紅色。太陽下面是幾朵白雲，那白雲個個像小饅頭一樣白胖喧乎。

一棟帶尖的紅房子立在綠綠的草地上，房子有點歪，感覺能隨時倒下。草地上開著各色的花朵，花朵中間還有一棵黃黃的大花朵，朝向太陽，他猜測那應該是一朵向日葵。

在房子和花朵中間，有兩個火柴人，他們都只有一顆圓圓的腦袋，脖子到肚子和四肢，都用黑黑的線條代表了。

一樣的鼻子嘴巴，微笑表情，一樣的三根頭髮。唯一不同的是，一個高一個低，他們手拉著手，向著不遠處的房子奔去。

畫的右下角，歪歪扭扭的用鉛筆寫著一行日期：2005.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