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則安夜晚沒睡，屬於是變相通宵了，於是幾乎是到了黎明才有生理上的睡意，一覺睡到了晌午，才慢悠悠披著外袍從床上爬起來，他餓了。

推開門，門邊的小狗隨著他開門的動作應聲倒地。

「季來之？」白則安急忙去抓少年的手，想把人拉起來。

少年滿臉通紅，眼睛緊閉著，呼出的熱氣彷彿要將人灼傷。發燒了，白則安皺眉，這是什麼事啊，怎麼就這麼倔？看這樣，是在門口蹲了一晚上。

「沒見過你這麼難帶的小孩！」

季來之只覺得有人將自己架了起來，腦袋嗡嗡的，還不忘記蹭過去微弱的說道：「師兄，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

等白則安的肩膀感覺到了濕意，他才意識到，堂堂季來之居然哭了？而且哭得滿臉都是淚水，少年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的一塌糊塗，全部結成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再加上臉都燒紅了，這幅樣子，任誰看都像是被欺負狠了，把孩子委屈的。

白則安拖著季來之，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也不再幹瘦幹瘦，他拖起來竟然有些費勁，等就近把季來之轉移到自己床上的時候，白則安看著季來之臉上的淚水，一種十分憋悶的負罪感瞬間盈滿了他的心。

用物理降溫的方式，白則安端了一盆水，將毛巾浸濕，給季來之敷在額頭上。帶著滾燙熱意的手掌在他收回手的那一刻抓住了他，把他整個人都燙得一抖。

「師兄，師兄......」

「師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生氣，別不要我......」

少年眼睛微微睜開了，一邊說話眼淚一邊順著眼角往下流。

這樣的季來之，是白則安從來不曾設想過的，這種臨近破碎的樣子，好像自己說一句重話，就要輕易碎掉了。

「我不生氣，也不走。」白則安用另外一隻手拍拍季來之的手背，說了好幾遍軟話，少年才稍微鬆開了抓住他的那隻手。

季來之其實沒有白則安想像的病的那麼重，畢竟他以前受過的苦可比這難受多了，在白則安把毛巾放到他前額的時候，他就感覺清醒很多了。

他看著白則安眼裡的憐愛，一開始純粹的病後的胡話，也變得想要放肆起來。

他甚至想說，師兄，你親親我，你親親我，我就好了。

可是他不敢，他只是繼續拉著白則安的手，想利用白則安的那份心軟也好，同情也罷，什麼都好，只要這隻手，被自己握在手裡就好，他不會放開的。

人的慾望是無限的，季來之面對白則安，只想索取越來越多，無論要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不在乎。

從中午折騰到了晚上，白則安對於照顧病人，倒是很有經驗，以前小時候，他也照顧過奶奶，熬粥，喂粥，幫季來之擦嘴角，一系列動作下來十分流暢，等他做完這一切，才意識到自己又做得太過了，可是小孩病了，自己只是照顧照顧，怎麼那麼小心眼呢？白則安又在心裡罵了自己幾句，最後，到了晚上，季來之才沒那麼燙了。

「師兄，你是不是討厭我了？」季來之「虛弱」的靠在床頭，一雙眼睛還紅紅的——哭的。

「沒有，怎麼會討厭你。」

再次被季來之提起這個話題，白則安太陽穴又開始疼起來，他想了想，還是拉住了季來之的手。

少年明顯一顫，然後眼裡有了笑意，可是下一秒，這份笑意就消失殆盡了。

因為他聽見白則安說：「季來之，你是喜歡女生的吧。」

不像是問，倒像是陳述一件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