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種感覺。

真不想回家啊……

窗外那些零零星星的燈盞，只隔著一層玻璃，卻觸而不及。

腦仁隱隱地疼。

「喂？媽，我有點發燒了。」

「是你自己不多穿點衣服，能怪誰？」

「……我頭疼。」

「趕快回來。別打算又裝病留在那邊。有事情跟你講。」

……誰裝病了？

「我這不是在坐著車麼！？我跟你講我發燒了！你又先知以為我不打算回家了？」

不知道為什麼周圍空氣驟冷，只有腦殼在發燙的感覺愈發清晰。

「發燒了還這麼活蹦亂跳說幾句就要跟你媽吵架！！有這個力氣也不捨得多穿幾件衣服！！」

哈……

他把電話掛了。

他低頭，抬手撫上半邊臉，垂著眼在通訊錄找了一個號碼，放到耳邊。

他一串在忙音里閉上了眼睛。

——「喂？」

只有微弱的呼吸聲。

「怎麼了？」

「……我又發燒了。」

「你在車上嗎？」

「嗯……」

「還有多久回到家？」

「……不知道。」

「那你跟阿姨講了嗎？給你準備點，回去吃了就睡啦。」

「……」

「藥也好飯也好，起碼喝點熱水。」

「……」

「佑……？」

然後就是無法平穩的呼吸聲。

「哭了？」

「…………」

「哭什麼，傻瓜。」

「我跟她講了。還不如不講。」

「……」

「我頭疼……」

「哎……」

「柏悠，我好難受。」

「……」

「唔……」

「很疼？」

「…………好疼。」

「我現在沒有辦法去找你。」

「……」

「對不起。」

「……」

「過幾天。我們這邊飯局都比較遲，過幾天我就去找你，但是我還得回來。」

「……」

「跨年不是沒放成煙花嗎？過幾天我們去放煙花——」

——"柏悠！我們忙裡忙外的你在跟誰講電話呢！還悠哉悠哉的，快過來幫忙！"

"我不是正在幹呢嗎，這邊還沒搞完！"

「……你很忙。」

「嗯……還好。跟你聊天的閑空還是有的。反正每年忙的都一樣，習慣了。」

這個時候應該主動掛掉電話。

白佑舉著手機，沒有動彈。

他覺得自己沒有力氣把手機放下來。

也沒有力氣跟柏悠說'你去忙吧'。

這種時候只要向自己承認自己自私，一切都是無可愧疚的理所應當。

臉上是冰涼的，淚痕的感覺尤其明顯。

「等我一下。要搬點東西。」

柏悠把手機放下了。

窗外的車飛馳的聲音尤其清晰。

白佑放下手機，靠在車窗玻璃上。

當然，柏悠搬完東西，桌面上的手機已經息屏了。

' 通話已結束 2分鐘前 '

有時候會這樣。

連自己都搞不懂的，這算是突發妝況吧。

他微微抬起臉。

眼前一片什麼都看不清的朦朧。

特別冷。

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啊。

這種久違的孤獨感。

眼淚不知不覺就流出來了。

已經麻木了嗎。

其實腦仁算不上特別疼。

那個時候跟柏悠說，很疼，是假的。

就是突然特別想那樣說。

即便是那樣說了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