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兒子，那你乖乖聽媽媽的話，等拿到錢，你回去好好勸勸你男朋友，讓他別報警。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花他點錢也是應該的。」沈芸清欣喜若狂的說。

「……」

真是不可救藥了。

「你要那麼多錢，準備怎麼花？」程慕清套著她的話。

沈芸清可能是認為兒子會聽她的話，不設防的都告訴了他：「金飛賭錢欠了高利貸，他個王八蛋以我的名義借的，100多萬呢，不還就要砍手割舌。你說我有什麼辦法呢？你也不希望媽媽受苦的吧？」

「可你要300萬。」

「既然是開一次口，就多要點了，剩下的就當是給我的養老費了。」沈芸清滿不在乎的說。早知道300萬給這麼痛快，當初該再多要點。

程慕清慢慢誘導著她：「你不怕金飛拿到錢還去賭？如果再沒錢了怎麼辦？」

沈芸清沉默了一下。

「你放了我，我給你養老送終，金飛他不可靠，只會讓你擔驚受怕顛沛流離的生活。我可以讓賀海舟給你買個小房子，每月給你生活費，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程慕清懇求的看向沈芸清。

誘惑太大了，沈芸清不由的猶豫不決起來，房子、錢不是她一直以來所求的美好生活嗎？

賀海舟捨得花300萬贖兒子，那給她買個小房子應該不難。放了兒子？她抬頭看一眼窗外，金飛還沒有回來，如果此行不順利呢？

她的搖擺不定被程慕清看著眼裡。

還需要要加一把火，「而且我爸給我的錢，還有20萬，到時候我都給你，讓你有個保障。」

「那如果你說話不算話呢？」沈芸清還是有些擔心的問。

「我養你是天經地義的，你就是到時候告我都能告贏的。」程慕清盡量讓她打消心裡的顧慮。

「那……」

手機就在此刻響起。

沈芸清接起來：「錢到手了，好，知道，你放心，我都聽你的，好，一會兒見。」

程慕清的心沉到了底，這個電話太及時了，如果晚五分鐘，他就能讓沈芸清給他鬆綁了。

難道真的任由他們拿錢走人？

「你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來，乖乖把嘴粘上，等會兒放你走。」沈芸清重新拿起膠帶，不由分說的就來動手。

「媽，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情急之下，程慕清喊出了那個陌生的稱呼。

沈芸清呆立當場，兒子叫她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忘記了嗎？」程慕清說。

手裡的膠帶滾落到牆角，是了，今天是兒子的生日。

「媽，我很難受，你放開我好不好，讓我活動一下，上個廁所。」程慕清懇求著她。

「不行。」沈芸清牢牢記著金飛電話說的，千萬不能讓程慕清跑了，不然就麻煩了。

程慕清揚起痛苦的臉，苦苦哀求著：「媽，我真的很難受。讓我擁抱你一下，就當是生日禮物。」

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沈芸清心軟了，「就五分鐘。」

「好，謝謝媽。」彷彿怕下一秒就會反悔，程慕清快速的答道。

被捆的時間太長，腿上的繩子被解下來，程慕清試著站了一下，沒有站起來。

他又重重跌回椅子上，等到胳膊上的繩子也解開，才顫顫悠悠的站起身。他來回蹬著活動了一下腿腳，眼神不住地瞄著窗外。

手臂酸麻疼痛，但他不敢休息太久，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強忍著難受上前抱住沈芸清，這應該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抱自己的母親了。

心中五味陳雜，說不清悲喜。

「謝謝你媽媽。給我拿瓶水喝吧。」程慕清放開沈芸清，露出一個微笑。

「誒，好。」沈芸清高興的轉頭向角落走去。

程慕清瞅准機會，一步跨上桌子，張開雙手，向樓下掉落，寬大的衛衣隨風飄起，像一隻白色的蝴蝶。

剛進來的金飛飛奔到窗口，只來得及抓住一陣風。

「清清，啊……」尖銳的聲音響徹在空中。

「不是讓你看好他的嗎？廢物。」金飛上前捂住她的嘴：「閉嘴，你特媽是要把警察招來嗎？快走。」

沈芸清被金飛拖拽著想樓下走，她害怕的求著金飛：「我們去看看清清好不好，只要他沒事，我馬上跟你走。」

「警察都……堵到門口了，再不……走就等著被抓吧。」金飛的小身板拖著沈芸清負荷太大，氣的話都說不利索。

本來還想著找什麼借口幹掉程慕清呢，現在倒好，他自己跳樓了，還替他省了事呢！

他們沿著牆角，來到一個被人為破壞的僅能容納一人的小洞鑽進去。來到一牆之隔的另一個廢棄的廠子。從廠子側門左拐，溜著牆根走了二十米，來到電線廠的後門。

金飛左右看看無人，推著沈芸清上了雙排貨車的後座，「趴下，別出聲。」

他把帽檐壓的更低了，車輛發出刺耳的聲響，急匆匆的駛離了工業區，向最近的高速收費站駛去。

程慕清的身體急速下墜，他條件反射般的雙臂護頭。什麼東西擋了一下，下墜的速度慢了些，再後來，一陣疼痛襲來，頃刻間失去知覺。

「報告，西邊一個橡膠廠里有聲響。」雜亂的對講機里傳來一句話。

「二組上，注意隱蔽，防止綁匪劫持人質逃跑，一定要確保人質安全。」

「二組收到，二組明白。」

賀海舟一個健步衝下了車，向橡膠廠跑去。

身後人喊道：「回來，不要添亂……」

他充耳不聞，風呼呼向後颳去，這一生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拚命。

害怕緊張恐懼充徹著他的大腦，讓他無法思考可能遇到的危險。

一塊攔路的石頭絆倒了他，他翻滾著站起身，不顧被劃破的手背和滿身的塵土，只一股腦的向前衝去。

他無所畏懼，只怕跑不贏綁匪，跑不贏命運。

如果清清有什麼三長二短，他的人生該如何過下去。

所有甜蜜的畫面隨著奔跑在腦中跑了一遍。

那個愛吃巧克力的小朋友，那個會哄人的小朋友，那個吃醋也只生悶氣的小朋友，那個為了保護他而分手的小朋友。

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卻沒有阻擋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