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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執念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你,確切的說,是夢見了年少的你和年少的我,那個時候都很年輕,如同夏日的陽光。 我平時不怎麼想你的,可每次獨處的時候,你卻像個不聽話的小朋友,在我的腦海里蹦跳著,那時我才懂得原來寂寞也是有形狀的,就如同現在這樣,我睜開了眼,看見了寂寞在黑暗中跳著舞,嘲笑著我。

    三十二(願長夢不醒)

    小說: 一生執念 作者:迄今无言 字數:2694 更新時間:2022-04-01 05:36:07

    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情,寫生的悠閑時光也因為齊輝的到來不得不匆忙結束,一塊去給奶糖買狗窩的路上,還遇見了齊清,她正帶著自家女兒在逛童裝店,好看的粉色蓬蓬裙穿在小朋友的身上,可愛精緻的臉蛋,看著就叫人歡喜。

    齊輝去工作,單舟倒是閑的無事,坐在家裡看著美食視頻,想著自己做個大盤雞吃。視頻才看到一半,單母的跨洋電話就打了過來,他笑著接通,在電話那頭從開始就沉默得氛圍里,笑容便也僵在了臉上,凝固著,隨後消散。

    「媽?」他不顯露情緒的問道。

    「單崽。」母親帶著濃重悲傷與惋惜的語氣,他一聽便知道是什麼事情。

    「嗯?」他垂下眼瞼。

    「你上次臨時說中秋節回不來,那聖誕節你回來嗎?」

    「看情況吧。」單舟說道,許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太對,奶糖顛兒顛地跑過來蹭著他撒嬌。

    「我今天接到一個電話。」話題轉入正軌,「你爸他快不行了。」

    「嗯。」

    「抽空去看看吧,畢竟是你爸爸。」

    「……」單舟沉默了很久,他努力的壓制胸口著正欲衝出枷鎖的猛獸,害怕自己說出過於涼薄的話語,驚擾到自己的母親。

    在這間屋子裡,二十一歲的自己正憤怒的,甚至絕望地用手敲打著牆壁上每一塊瓷磚,鎖鏈拖拽地聲音,像一個盤桓的巨蟒,隨時會張開那張腥臭的嘴,將他最後的理智吞噬殆盡。

    「我會去的,等有時間了就過去。」單舟說道,他甚至還笑著問自己的母親,「您今天吃了什麼?上次您說的那個男人,今天有來麼?」

    「呵呵……」單舟笑著聽他的母親帶著甜蜜的語氣抱怨那個男人的不解風情,說著那個男人講中文時搞怪的樣子,講著上次一塊包包子時那人笨手笨腳的樣子,最後她說等單舟回來,讓他們好好認識一下。

    「好的。」單舟用手揉了揉小狗的腦袋,他起身從沙發上站起來,手機里蹦出一條簡訊,看了一眼,是齊輝的母親發來的,約他什麼時候出來見一面。

    「媽媽,您如果真的覺得那人不錯,就放心大膽的跟那人在一起,最好能舉辦一場婚禮,正好圓了你兒子我當年沒看過您結婚的場景。」單舟彎腰給奶糖裝好狗糧,他笑著調侃道:「請務必讓您兒子我一睹當年風采。」

    「不正經。」單母也笑了起來,「你這都還沒見過他,也沒有了解他,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想把你媽媽我賣了?」

    「怎麼會。」單舟回答道:「這不是想著以後兒子不在,有人陪著你嘛。」

    「什麼不在了?別瞎說話。」單母笑著訓斥道:「你常回來陪陪媽媽不就可以了。」

    「是,等忙完了就常回去陪您。」單舟說,「您最近身體還好麼?」

    「你放心,我現在身體很好。」好像是那邊出了什麼小問題,單母用法語對著那人說了些什麼,隨後便是一陣笑聲,單舟聽在耳朵里,覺得有些刺耳,他忍著心裡不斷翻騰的情緒,壓抑著,放在身邊的手緊拽成拳,隨後鬆開,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走出家門,門鎖落下,心裡的那把鎖也隨之鎖上。

    走在街上,與行人插肩而過,有人匆忙,撞到他的身子,連聲的道歉後,又急急忙忙地離開,巴士上沒什麼人,零星的幾個乘客,匆忙上車,過了幾站又匆忙下車,等車子停在第三醫院門口時,他站在大門處,就光站在那裡,鼻尖似乎都能嗅到濃郁的消毒水的氣味。

    有輛救護車從遠處開進來,門口的保安急忙把路障去除,門口已經有醫生帶著護士等在那裡,隨後從上面推出一個人,邊上跟著哭哭啼啼的家長,單舟站在邊上看著,望著那鮮紅的血,如墜入噩夢一般,渾身冰冷。

    最後他實在沒忍住,跑到醫院的廁所里,把自己關進無人的隔間,手撐著牆,幹嘔著,最後他蹲下身子,有些脫力的靠著牆,忽而他伸手用力的錘了一下冰冷的牆,手機的鈴聲響起,齊輝抽空打電話給他,詢問是否有按時吃午飯。

    他推開隔間的門,對答如流的回答著,說自己喝了粥,說自己現在在外面,沒什麼事,就只是出來走走,等晚上就會回去,問他想要吃什麼,齊輝說等他回去,一塊去超市買,單舟應著說好。

    掛斷電話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病房的門口,從關上的門扉上鑲嵌的玻璃往裡面看,當年那個躲在二樓看他們的五歲男孩現在十歲,正靠著自己的母親,坐在病床前,手裡拿著蘋果,一口一口的啃著。

    他推開門走進去,病床上的人第一時間望了過來,陽光填滿整間病房,他看見那人臉上的皺紋,看見那人已經開始變白的頭髮,看著連陽光都照不亮的黑暗,在他們周圍盤桓,他這一次來,什麼都沒有買,也什麼都沒有帶。

    單舟站在床邊與那人對視,沉默不言,氣氛濃重的讓原本正在吃蘋果的男孩,產生了不明的緊張感。

    「你來了。」打破這份沉默的是那個女人,年輕貌美,臉上的淡妝沒能遮住她連日照顧病人的疲倦。

    「您老了。」單舟沒有回答那個女人的話,他只是望著病床上那個不能動的人,像個孩童一樣,帶著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最後落進眼裡的是一片憐憫,但那片憐憫里好像還有些什麼東西,藏在最深的地方,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您瞧,」單舟彎腰,用手將他父親額頭的碎發撥開,白色和黑色交織的髮絲,不如曾經那樣柔軟,也沒有曾經那樣能給他溫暖,他的指尖忽然顫抖了一下,說,「人都是會老的,母親最近在法國遇見了一個人,對她很好,那人很紳士。」

    「秋天了,」單舟給他把被子蓋好,「很快就到冬天,也不知道今年冬天會不會下雪。」他沖自己的父親笑了笑,「您好好養病,等春天來到的時候,您可能會看見母親的第二次婚禮,我以前看過你們曾經結婚的視頻,穿婚紗的母親真美,您覺得呢?」

    「我最近跟齊輝在一起了,」他看見自己父親怒瞪著自己的目光,現在大概也就只有眼神能表達他的憤怒了,「我先走了,您好好的,改天我過來看您。」他直起身子,朝邊上的人點了點頭,一如來時那樣,走的瀟灑,轉身時,他聽見自己父親吃力地喊著他的名字,帶著咬牙切齒的失望和憤怒。

    門在身後關上,他忽然覺得有些難受。

    「大哥哥,你哭了。」有個孩子伸手遞給他一張紙,單舟接過,輕笑了一下,他走出醫院,沿著道路,走到畫室,今天畫室沒開門,畫廊那邊最近要裝修,改一下風格,準備明年的一個大畫展,員工都去那邊忙著去了。

    他把自己關進畫室,對著空白的畫布,拿起筆,發泄似的在畫布上塗抹著顏料,整張畫的基調是深色的,濃郁壓抑的深色在燈光下發著暗淡的光,那是一個房間,醫療器械胡亂的擺放著,唯一明亮的白色病床,染上了深紅,斑駁的被子蓋在一個人的身上,銹跡斑斑的鐵鏈從裡面蜿蜒出來。

    窗外的霓虹燈照進來,不遠處角落裡的落地燈洇開一片暖黃的燈光,他握著畫筆,坐在畫布前,手機在邊上響個不停,最後他接通電話,畫筆從手裡滑落,掉在鋪著地毯的地板上,深藍色的衣服上染著顏料,他啞著嗓子說:「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臨時有些事情要忙,不好意思嘛,忙的一下忘記了。」他抱歉的撒著嬌,「我下次一定記得。」

    黑暗中,他在那裡坐了很久,忽然他伸手把那張畫掀翻,畫布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不大的響聲,外面下起了雪,這個城市的初雪,在這個不算是平靜的夜晚,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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