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戰場上接收到指令的鴻影幾乎是日夜兼程趕來的。

他甚至一路上心臟都在狂跳，他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又或者該說是什麼地方暴露了，實際上他應該先聯繫一下最有威脅的那隻鴿子精，可鴻影實在太清楚，楚陌這麼不容拒絕地下令讓他回來就一定用了手段監視他的行程。

鴻影知道楚陌的疑心有多重，於是他更不敢途中停留，只得心中暗自祈禱蕭格沒搞什麼事。

他停在楚陌的宮殿前，畢恭畢敬地走流程求見，大門開啟的瞬間鴻影甚至沒來得及抬起頭，一隻由魔氣凝成的巨手猛然捏握住了他的身軀，強硬地將他拽進殿內。

「唔！」

鴻影猝不及防，倉促間也只來得發出一點低鳴。本能被理智壓制，他壓下下意識抬起的手，巨手在大殿前消散，於是這隻魔獸如同折翼的鳥禽猛然墜落，狼狽地摔在石磚上。

楚陌似笑非笑地看他，魔氣流轉縈繞。鴻影緩慢地從地上起身，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他恭恭敬敬地欠身拱手：「屬下來遲。」

「戰況很複雜麼。」

楚陌無視他的行禮，卻拋出了一個令鴻影覺得莫名的問題。

鴻影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還是實話實說：「沒有，地君似無應戰之意，不斷退軍，屬下猜是想誘我軍深入再……」

「是麼。」男人打斷了他的話，淡淡地反問。

鴻影不敢再說話。

「這就是你忙到連冉蒼被引入陰界都不知道的原因？」

男人嗜著笑，道出的話卻讓鴻影驚得君臣之禮都顧不上，猛地抬頭，視線徑直撞入了楚陌眼底，瞬時讓鴻影寒毛炸起，後背陡然麻了一片。

「屬下……」他垂下頭，「屬下不知此事。」

他內心瘋狂地回想著自己走漏了哪一環，到底是虛的，不消片刻鴻影的額角便已儘是冷汗。

「你好像很緊張，我的好將軍。」

「……屬下知罪，請楚王賜罰。」

「罰你？」他笑出了聲，那聲卻冷極了，「我怎麼捨得。鴻影。來，這麼久了，我好像一直忘了問你——你之前，是打算怎麼帶冉蒼來我身邊的？」

……蕭格。鴻影頓時明了了楚陌為何此刻殺意瀰漫。蕭格那小子，繞過了他，告訴了楚陌什麼。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無法確定蕭格都說了什麼。

此刻已經由不得他去細思，鴻影只得選擇最保守的方式：「屬下，原是準備在鬼門開那日帶走冉蒼，卻驚動了陰界……孟婆出手阻攔了屬下，之後又出現了龍族，地君那邊又……屬下沒能再找到機會。」

「所以地君知道了冉蒼。」

鴻影一滯，這樣的走向顯然不在他的預設範圍里，一時連蕭格的嫌疑度都下降了。

「鴻影，不是我不信你，是太過巧合——你前腳剛走去應戰地君，後腳地君就知道了冉蒼？」楚陌微微仰起頭，他乜斜著眼，來自魔神的威壓驟然飆升，壓得鴻影全然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只得順應楚陌的意念跪地。

前段時間服下的毒丹還在他體內肆虐，鴻影只有服軟的份。

「是……屬下不夠謹慎，但屬下絕無對楚王不忠之意。」

男人不應。於是鴻影只能跪著，連呼吸都艱難而壓抑。

「自己去領罰吧。」

半晌，楚陌合眼，威壓驟然散去。鴻影低著頭，唇角邊勾出一個嘲諷的笑。

——如果不是自己還對楚陌有用，此刻就不是領罰這麼簡單了。他緩緩俯身，往地上磕了下頭，輕聲道：「謝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