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顧總有發現什麼嗎？」有人見他這般行為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顧程沒說話，他與貼身秘書劉子明再次對視，眸光深沉，墨雲流轉，他開始頭疼，揉了揉額角，開始往牆上靠。

是近日多種事夾在一起，以及剛才討論之事一直埋在心底隱患的那種頭痛，一開始後連眼睛都在暈著手機光線的黑暗中有些失焦。

劉子明也乘機對還在里外呆著的高層或股東進行了勸說性離開，一時便走了大半的人，雖然他們是很想知道但和該知道的區別他們還是知道的。

「那我們就先走了，還請顧總多保重身體。」

顧程頷首。

這張卡片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誰找到他的？為什麼找他？確定是他嗎？

在他記憶中擁有這樣優秀字體的人或許有很多，但他不記得什麼時候有在哪認識過這樣一位女性。

到底是不是惡作劇？或是……發錯了人？

顧程闔眼，正想吐口氣，也就在這一刻， 他突然感到有人輕輕貼在了他的耳邊。

那是一股冰涼的觸感，輕輕碰上了他的額角，似是柔弱無骨，它帶著些許低柔歡喜的聲音，微涼的氣息吐在他的耳邊：「 我找到你了……」

明顯是一位少年的聲音，還處於變聲期的沙啞與柔軟，有種要緩解他疲勞般地親昵地貼向他，也帶著某種說不清的執拗。

顧程驟然一驚，即使他對那些人說所謂可笑的，一點都不科學的東西一直不屑一顧，卻也驟然出了身冷汗。太陽穴猛脹，大腦皮層有一瞬間得炸開！

顧程陡然回身甩手一個結實躲避，卻是直接將經過他身邊的人嚇得結結實實地後退了一步。

驚疑不定的眼神盯著他，更甚舉起雙臂防備起來：「你怎麼回事？！你沒事吧？！……顧程？」

顧程很快站直了身體，「沒事。」他瞟了那人一眼，扯著領子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是想偷聽什麼機密不成？這樣小偷小摸的行徑可不是你的作風。」

林長盡一口哼氣還沒哼出來就被堵在了喉嚨里，差點憋出一口血。

他眯著一雙老眼盯著他，最後竟笑道：「我是想恭喜你的好手段啊，小顧總，剛才白家的孫女也被你勾到了。我看你是好事將近。希望你回頭回去好好跟老暉商量商量，到時候後可別忘了我們了這些老功臣，要請我們喝酒吃——」

說完伸手就想拍顧程的肩膀，到底停在半空，看了顧程半響，然後破空甩袖，來來招自以為很帥的姿勢背著哼聲，在身後不斷叫他林董的助理聲中背著手走了。

他的瀟灑英姿，誰也沒想到聽到，幾個小時後他躺倒在相隔十幾層樓高的某個漆黑樓道里的凄厲慘叫。

「顧總，應該是有人切斷的電源，」劉子明上前一步將之前查到的事宜稟報：「監控還在審查，不過我猜想若是有預謀他們也不會給人留下把柄，所以抱歉暫時沒有找到任何身影。顧總，如果真的是沖著您來的，您現在可能很危險！要不還是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

說著他就要撥打電話，誰知被人按住了手，顧程阻止道：「不用，不要報警，」顧程聲音低沉，壓著喉嚨道：「這件事放著先讓我來處理，知道了麼？」

難道現在還有什麼比你的性命更重要的嗎？秘書震驚的看著他，就算是想引出幕後黑手，這也太危險了！

顧程想得卻是沒那麼簡單，雖然確實有不想打草驚蛇的緣由，但更多的，現在他身上已經有了和警察近期的來往，如果沒有送錯人，那麼說明對方根本就不怕，或者說這是一個膽大妄為，或有精密組織的犯人。

他會與警方合作，但最好永遠都不要和寧亞扯上關係。

「……是。」最後劉子明妥協首肯了，即使他不理解，「那剛才林、總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真不想說出林長盡的名字。

顧程從心中發自內心的哼笑出聲，他的嘴角難得上揚起的弧度，那不是高高在上的態度，卻是與眾不同的身份和姿態帶來的無法忽視的壓迫感，「那件事，對於現在的事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您現在打算怎麼辦？」劉子明一雙透過薄薄玻璃鏡片的狹長眼睛顯著焦急。

顧程驟然掐住了卡片，致使它皺了一角，而後他轉身去拆開了花束旁的另一個包裹。

簡單單的薄膜紙包裹，好像對方一點都不在意裡邊的東西被破壞。

——直到顧程徹底撕開包裝，才發現裡邊包了更多的紙板，似在嘲笑顧程剛才的理所當然——「你以為我會這麼蠢，嘎嘎嘎？」

「……」

顧程募地將紙板會說話的腦補用力蓋在下一層紙板上，直至被徹底撕開最後一層遮羞布，露出最終的內在來。

真的是有鬼了？

難道是剛才他心底著實驚嚇過度才會導致幻聽出類似少年的聲音？

面前是一本方正精緻，黑底白字，明顯是被人用心處理過，或者說被刻意隱瞞，就像包裝上被破壞掉的信息地址一樣——

這本膠裝書，薄厚適度，照樣沒有作者名，沒有出版社，只有清晰的可以摩擦出那凹凸的封面印字。

顧程抿起略帶鋒角的嘴角，忽而有種沉甸的煩悶焦躁湧上心頭，更甚者有一絲恐懼。

他高挺的鼻樑在燈光下如象牙白的雕石般，深瞳凝視著眼前的物品，想起之前白雁卉所說的話語，低聲喃喃說出了兩個字——

「《回程》？！」

驟然一個平地驚雷在耳邊炸響，嚇得已處於緊繃狀態的顧程差點心臟驟停，他驟然回身看向那人，先是舒緩一口氣，而後罵道：「靠！你瞎叫什麼？！」

那個被他吼了的高層，先是看了一眼顧程的臉色，結果被嚇得雙腿愈加顫抖，他兩股戰戰地咽了一口被冷汗浸反出來的唾沫，隨即哭喪著喊道：

「《回程》，絕對是司亮演繹的那個《回程》，他來找我們了！我們剛剛還在會議里提到它，它就出現了！網上說得是真的，現在很有可能有雙眼睛在盯著我們，很快我們就要沒命了！我要回家，我不想待在這了TAT……」

說著他居然哭了起來，一個大男人也不嫌在眾人面前害臊，顧程簡直忍不住扶額，踢了他一腳叫他起來，要不是他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真不該將他留在這。

「那你就回去，」顧程對他道：「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恢復身心。」

那高層從下往上抬頭，瞅了一眼顧程，竟慢吞吞地爬起來，反嗝一聲，握拳道：「我要待在寧亞，誓死我要保護顧總，絕不叛心！」

旁邊的劉子明搖了搖頭，把頭轉過一邊，推了推眼鏡，假裝不想承認這是自己認識的人。

儘管場面有多少搞笑，一層烏雲還是密布在現場眾人的心頭，《回程》是同性題材，可為什麼送來的卻是明顯帶有女性的東西？

「據說《回程》是有原型的，儘管劇本為了迴避改了姓名，可劇情，或者說事情應該是不會發生多大改變的，我覺得既然有人將它寄來肯定有他的用意，不如顧總要不先看看其中內容有什麼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

現在還待在這裡的不是對寧亞有感情就是站在顧程這邊的人，到底還是會提些建議，知曉事情發展關心顧總的。

顧程圓潤的指尖劃過封面上凸起的字體，終於將它翻看——

當初他投資《回程》的時候，劇本是江寧給他的。

江寧那個人，完全可以說是世家嫡子，也確實是江家唯一的繼承者，為人溫雅知性，穩重條理，所以當初他拿資料給他的時候，顧程其實只不過翻了幾頁充當過目，對劇本的內容根本沒有多大的關注。

他不喜歡同性，或者準確的說，他從來不喜歡將男生看作伴侶。

因為他的父親和弟弟，他甚至可以將這件事，說若是發生在他身上絕對厭惡和反對的！

當時他選擇投資只是因為江寧的關係，和司亮在他底下將陷入惡性緋聞的他幫了一把而已。

他還曾想等江寧拍完，等放首映的時候他可以過去捧場，誰知之後就像是跌入了他人生的最低谷。

司亮藝人車禍死亡，現在還不知道是謀殺還是其他；他的朋友江寧失蹤，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江家毫無疑問得崩潰了，他得過去作為安撫與幫助，寧亞一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回程》不可能再放映，網上各種陰謀論起飛，一時間調查，聲譽，爭論質疑，回應全都湊到一天內。這樣的影響是轟動的，更別說現在還是被猜測「有靈異」的世界！

內部一團糟，林長盡一馬人背後總會在這個時候添亂給予他最大的壓力，說實話現在就算是有人告訴他跟殺人犯有扯上關係，最近另一名主角也受傷帶來的危險，他都會信了！

恨不得所有事都沒有發生，恨不得所有事情都拋在腦後，讓他忙轉得可以給他一個休息緩轉的時間，但是不行！

因為他是顧程，他需要擔起責任。

甚至這份責任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擁有的。

他以為所有事都將他逼到了極致，不會再有事發展到他不可想像的地步……

但他錯了，因為當密密麻麻的字眼印入他的瞳孔，他沒想到會在上方看見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

原型！？

怎麼會？！！

不可能！

他為什麼會是《回程》的主角？是某種耍人心態的預告？還是逗人玩心的惡作劇？

這非常可笑！

顧程指尖泛白，眾人只見他幾乎要將手中的書撕掉般，心中驚疑不定，這是看到了什麼，怒氣蓬勃卻依然盯著內容死死不放手，像是要盯出一個洞來？

顧程黑沉的視線快速順著簡單又密集的宋體印刷字一行一行看過去，然後突然有段文字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記憶角落裡的某扇門，禁錮住他的視線，一字一句，翩然浮現——

[我看到他了！第一次在籃球場上看見他。

他還是那麼受歡迎，果然長得好看就是惹男生女生喜歡……不對他是男生，應該要用帥氣來形容他。

當然我長得也不賴……咳咳！反正是跟他不一樣的帥！

……明亮的身影，英俊的眉眼，運動時還能清楚望見他露出的腹肌腰線。

我想要追他。

希望他不會討厭男生想做他的男朋友。

我聽見別人喊過他的名字，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是那麼耀眼。

「顧程」。

顧家的「顧」，回程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