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了？要不要我幫你想想，若安，那時候，你不過十歲，你明明貴為皇子卻被欺被辱，被說成禍世災星，」枯陰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蠱惑，「你說——你總有一天，會去坐實那不祥禍世之名，忘了？」

——呵呵～你說這七弟弟若和狗搶食，會不會贏啊？

——哈哈，你看他那樣子，怕是餓昏了，還真的去狗槽找吃的。

六歲那年，迫於無奈，他與狗同食，旁邊是其他皇子肆意的嘲笑。

「你忘記以前在宮裡過的是什麼日子了？人盡可欺，自生自滅...」

——那是皇後娘娘的貓，怎麼受傷了？

——是他，肯定是他做的，真是禍害，連畜生都不放過。

——不是我

七歲那年，皇後的貓受了傷，闖進了他的院子，他為它包紮，卻被認為是他打傷的它，那次，他第一次見到了皇帝，高大威嚴，不可一世，皇後哭哭桑桑的在皇上的旁邊抱怨，皇帝有些不耐煩，隨意說了句隨你處置，轉身離去，連一個眼神都沒留給他。

明明不是他做的，他院里的奴婢都知道，可沒有任何人敢為他辯護，皇後沒有得到皇帝的好臉色，自然把氣全撒在了他身上。仗責，笞刑，宮奴的鞭子毫不猶豫的落下，沒有任何憐憫，哪管你是否還是個孩子，皇宮這個地方，哪來的人性。冷清的院子里，眾人散盡，他拖著殘破的小身軀，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一寸、一寸地爬回屋子，他是那麼深刻的感覺到死亡離他是那麼的近。

空中異香繚繞，明明意識已有些渙散，但奇怪的是兒時的日子卻像一幅又一幅圖畫清晰的展現在眼前，那些快被埋葬的時光就這樣硬生生的被拉了出來，那種被欺被辱的憤懣之感充斥著胸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小安，想起來沒？」

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那股莫名的怒意和恨意壓下去，漸漸恢復平靜，「枯陰，你不用在這熏香中做手腳，就算你不這樣做，這些事情我也記得。」

「呵呵～察覺到了？不愧是我的小徒弟。」枯陰看著角落冒著淡煙的香爐，笑了笑，絲毫沒有那種做了壞事被點破的尷尬。

「不過，我的好徒弟，你這兩年離開教後什麼動靜都沒有，真的是讓我沒辦法不亂猜啊～讓我想你走的時候答應了我什麼？」枯陰來來回回的在若安身邊繞圈，步子放得很慢，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自問自說「這人老了，有些東西總是記不太清了，我到底讓你做了什麼呢？哦～是不是讓你殺幾個人啊？什麼將軍啊，丞相啊，不不...好像不是，不然這些人怎麼都還活得好好的呢？死的儘是些無關緊要的人。」

「枯陰...」

若安的話被一陣掌風打斷，枯陰前一秒還很正常的問話，看不出喜怒，下一秒便毫無預兆地聚起內力扇了他一掌，先前還帶著笑的臉此刻是一片陰鬱，斗篷已經摘下，露出那凌厲的眼，再配著她滿面的疤痕，著實駭人。

「咳咳...」枯陰用了八九成力氣的一掌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若安捂著胸口連退了好幾步，倚著背後的石牆，嘴角溢出些許血絲兒。

「該死的都沒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看到東離的太平繁榮後你動搖了，你不想破壞了那些百姓那種安寧的日子，你想就這麼算了，若安，你還是那樣，這麼些年下來，見慣了生死人性，你的心卻還是太軟。你說怎麼對得起你魔教右使這地位。」

「枯陰婆婆，你想多了。」

「呵，好吧，就當是我想多了，只是希望你別忘了當初是誰製造那場火災，讓你能夠置死地而後生，是誰給了你這重生一樣的機會。」

「呵呵～若安，長點心吧，那個地方沒有什麼東西是值得你留戀的，你也知道，我養你這麼大，不過是為了讓你助我把那個人從皇位上拉下來，讓他所在乎的東西毀滅殆盡，你若是不聽話了，我當初費心把你從皇宮救出來又有什麼必要呢？」

「別再動搖了，若安，你難道不想把以前所遭受的一一還回去嗎，你甘心以前欺辱你的那些皇子公主依舊萬人簇擁嗎，你願意那個讓你背負罵名的罪魁禍首還坐在至尊之位號令天下嗎？」

枯陰沙啞的聲音帶著蠱惑，強制性的撞進他的腦海，沉重的感覺讓若安不禁抱住頭部，捂住耳，試圖將這些話和那些畫面從腦中甩出去。明明是最不願想起的日子，偏偏越來越清晰。

「別說了，別說了...」

「好，不說了，這次我就不計較了，這次讓你回來也不是算這些賬的，只要我的小若安還聽話，知道你最該做的是什麼，任性一兩回也不是不可以，小安，你還是會聽婆婆的話的吧？」

「...嗯。」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枯陰甩袖，將手背在身後，笑著坐回了她的石椅上，「我們來說正事兒了，南疆新王上任了，衝動，自負，空有野心，成不了大事，剛上任地位還沒穩就準備集結兵將開疆擴土，第一個目標就是和南疆仇最大的東離，向這樣貿然大過去必定是贏不了的，所以，我要你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