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空間里只有兩個頻率的呼吸，不輕不重，帶著各自的心情交融在一起。為了避免被人懷疑，兩個人都站在門口的角落，身體貼的很近。

林尋澈低著頭，修長白—嫩的脖頸在窗外映進來微弱的光線中格外惹眼。從季雲舟的角度，能夠看到林尋澈脖子上的脊骨，還有對方空蕩盪的胸口。男生身上散發出若有若無的薄荷香氣，和那晚一樣，可季雲舟卻沒什麼旖旎的心思。

林尋澈太瘦了，就算他是omega，這樣的身材也太過單薄，即使林尋澈的身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可對方的臉色還是帶著像是營養不良的蒼白。

「你的外婆呢？」

「搬走了，我們的事，不想牽連到我的家人。」

「我明白，這些事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有事。」季雲舟點點頭，明白了林尋澈的意思，「我已經派人調查你給我的那些場所的情況，但是雷虎的人現在很警惕，我們需要時間。」

林尋澈沒反駁，他和季雲舟現在實際上是一個相似的處境。時機未到，他們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雷虎這一個人，而是雷虎以及其背後的未知的龐大勢力。即便是最後摸清了雷虎的所有產業和背景，他們也不能就這樣貿貿然的行動。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林尋澈半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季雲舟則是將視線和心思全都放在了面前的這個人身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以前不是沒發展過線人，不是沒碰到過這樣兇險的情況，但是沒有一個會讓他的心情像這樣糾結和複雜。

時間過得很快，天外已經有微微放晴的意思了，林尋澈看了一眼窗外，皺了皺眉，「你現在回去的話恐怕是不太方便了，已經四點了，你先在這兒睡會兒，等我把他們支開你再回去。」

季雲舟也沒拒絕，林尋澈說的是對的，現在他走的話，目標太明顯了。

「好，那就麻煩了。」

「沒事。」

「我們家沒有多餘的床褥了，你先在我的房間對付一宿吧。」

「那你住哪？」季雲舟看向林尋澈，對方沒急著回應他，而是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房間前，打開門帶他進去。

「我睡沙發。」

說是沙發，實際上就是一個單人的小軟椅，六七歲的小孩躺在上面都湊合，更何況是長手長腳的成年人。這麼睡上一晚，別說是腰背酸痛，恐怕還會感冒。

「你睡床吧，本來就是我打擾你，再讓你受苦，那就是我的不對了。」季雲舟伸出手，握住了林尋澈的手腕。

手掌中的肌膚微涼，帶著光滑細膩的觸感，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那截手腕太瘦了，讓季雲舟能夠感覺到鋒利的骨骼。

季雲舟鬼事神差地沒有鬆開手，拇指在上面輕輕摩擦了幾下，被握住的手腕輕輕顫動了一下，季雲舟卻沒鬆開力度，看著對方堅持的態度緩緩開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睡。」

「……」

「你是Beta，我是Alpha，就算一起睡也不會有事的。」

林尋澈本來想拒絕，可是對方給他的理由讓他莫名的有點心虛，而且對方握住他手腕的手帶著炙熱的溫度，讓他們兩人接觸到的皮膚都微微發麻。

見林尋澈沒有明確拒絕，季雲舟勾起唇角，帶著林尋澈進屋關門，熟絡地彷彿在自己家。

等到林尋澈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一起躺在了床上，被褥間混雜著薄荷香氣和淡淡的煙草氣息。

這還是林尋澈長這麼大，第一次和一個「異性」躺在一起睡，他的床不大，躺著兩個180+的成年男人也只是堪堪能夠睡下，對方身上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衫傳遞到身上，讓他靠近季雲舟那一側的身體也跟著發熱。

季雲舟也沒睡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那股薄荷的味道是從身邊傳過來的。借著夜色，他轉過頭，注視著林尋澈的側顏。少年的骨相極好，即便是有些過瘦了也並不脫相，而是為他的長相增添了幾分凌厲。不過這樣也好，削弱了林尋澈眉眼中的美，多了英氣，也能讓他少許多麻煩。

只是不知道林尋澈每天都想些什麼，即便是睡著，眉頭也緊緊地蹙在一起，睡得不安穩的樣子。

季雲舟早就忘記了自己一夜沒睡，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身邊的人。明明看起來這麼單薄，年紀這麼小，卻又能承擔起那些即便是普通人都很難接受的擔子，也能做出那種讓人敬畏的決定。

窗外的天亮了，季雲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雙眼，一隻手攬著林尋澈的肩膀，頭偏向林尋澈的方向。

身邊傳來了一陣陣響動，季雲舟皺了皺眉，睜開眼，身邊已經空了，林尋澈從外面走進來，靠在門框邊，看了一眼季雲舟還帶著慵懶的臉，又迅速收回了視線，如果仔細看，能夠發現他的耳尖透著一絲粉紅。

「我剛才出去看了，人應該都走了，不過你也別這麼快出來。我做了早飯放在桌子上，你吃完再走吧。三樓盡頭有一條小路，從那裡走沒人知道。」林尋澈點了一支煙，吐出一個煙圈，「以後別來這兒了，如果有事，我會約你。」

「……好，那你注意安全，如果有什麼意外，任務隨時終止，」季雲舟走到林尋澈面前，眼神恢復清明，「這個任務，由你喊停，只要你覺得有危險，就退出，不要猶豫，我不希望你被牽連進來太多。」

林尋澈直視著對方的雙眼，想說點什麼反駁，但對方的眼神太認真，讓他說不出話來。他點點頭，錯開了兩人相對的視線，拿起掛在門口的外套，穿好鞋子，留給了季雲舟一個背影，「知道了，你保重。」

門被關上，季雲舟站在門內，眉頭自始自終沒有分開，他抬手按在門上，回頭看到桌上冒著熱氣的早飯，心頭沒由來地動了一下。

門外，林尋澈靠在門口，將煙吸盡，煙蒂按在牆上，微微仰頭，吐出一口煙。

不想他被牽連進去嗎？可從他做出了這個決定開始，他就已經無法再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