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用力一收，花辭顏疼得眼淚直落，楚冀卻是絲毫不念方才的溫情，將她一把掀倒在榻上，起身整理衣物。

花辭顏直到人離開也未緩過神來，瘦弱的身子因為受到驚嚇而瑟瑟發抖，在她的認知里，楚冀不過是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昏庸皇帝，每日不是托著大肚腩往後宮跑，就是在某位妃子的宮裡一整日不出去。

她倒是忘了，他是大崟皇帝，是天下共主，即便耽於美色，也不可能沒有城府，往日的色令至昏是真，此刻的威嚴可怖亦是真。

「娘娘，奴婢看到皇上走了，您沒事吧？」

婢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花辭顏倏然回神，連滾帶爬地下了床榻，來到梳妝鏡前，看著鏡中的下巴上的一道陷進肉里的黑色指印，臉色瞬時慘白起來。

「啊！」

「娘娘，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剛跑進來的婢女瞧見倒在梳妝鏡台前的花辭顏，忙過去將她扶起，看到她下巴上的黑指印時連連後退，驚愕地捂住了嘴，「娘娘，你的臉……」

「不要碰我！」花辭顏將婢女推開，身體脫力般摔在了地上，後又抓著梳妝台爬起，死死望著鏡中的自己臉上血色全無。

原本好似被放在火里燒得通紅的鐵指燙傷了般的地方在慢慢擴大，已經蔓延到她的唇邊，正要吞噬著她的整張臉，乃至整個身體。

「啊……」她想要蒙住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轉而抓住了在旁邊睜大眼睛腿軟的婢女。

兩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婢女像是見鬼了般倉皇爬起欲要逃走，花辭顏又攥住她的衣袖，太過用力而指節都跟著泛白，「他是血魔人，小月，他是血魔人！」

「你……你說什麼呢，哪裡來的血魔人？」婢女拳打腳踢，只為了能夠逃走，「你放開我，誰知道你染上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別連累我！」

「是真的，皇上他……皇上他……」

「你別胡說，皇上怎麼可能是血魔人……」婢女使盡全力將她踹開，爬起來就往門口跑，腳還未踏出門，楚冀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堪堪剎住腳步，婢女慌亂行禮，不自覺便吞咽了口唾沫，握在身前的手微微收緊，嘴上說著不信，心裡卻莫名的發慌。

楚冀並未看她，徑直從她面前走過，仿若傀儡般雙眼空洞無神。

未走兩步，腦袋忽地轉過來，剛將提起的心放下去的婢女驚得一顫，沒忍住叫出了聲，他的頭，竟是從另一邊轉了回去！

尖叫聲戛然停止，婢女全身燃燒起來，不過片刻，原地只剩下一片灰燼。

而屋內，花辭顏張了張口，已經說不出話來，黑印逐漸沒過她的嘴臉，觸及長發之時瞬間燃起，只見一具骷髏掉進火焰之中，不過剎那便化為了烏有……

東宮。

「啊嚏！」楚君瓚從堆積如山的奏摺中抬起頭來，將毛筆夾在唇和鼻縫之間，繼續翻開下一本奏摺，粗略掃了眼，取下毛筆刷刷寫下「有病找大夫」五個大字後丟到一旁去。

一口氣幹完十幾本，九殿下累得趴在桌上，想起五哥把自己逮回來監國一事，越想心裡越氣，「啊，幹什麼去不帶我，光這些奏摺就能把人淹死，我要怎麼完成監國這一重任啊！」

眸光瞥見趴在鐵籠中睡得正酣的八哥，楚君瓚靈光一閃，抱著一摞書蹬蹬過去，一屁股坐在鐵籠旁邊，把奏摺往裡塞了兩本，再用毛筆把八哥敲醒。

還沒敲兩下，裡面的八哥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驀然睜眼，剛要站起身，被他嚇了一跳的楚君瓚一巴掌招呼在他的腦袋上，「幹什麼你，嚇我一跳。」

八哥：「……」

八哥瞥了他一眼，身子往旁邊挪了下，再挪了下，鳥爪忽然被人抓住，兩本硬摺子鑽進了它的爪子中。

楚君瓚拍拍它的腦袋，「小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是大哥的小小心意，不足為重，你也別客氣，幹就完事，一個時辰後大哥自來檢查。」

說著，他直接把抱來的一整摞放進了鐵籠里，「這些，還有這些，都要批完，還有這個，」將一根毛筆塞進爪子中，「拿這個來批。」

八哥：「……」

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八哥一整個懷疑鳥生，盯著爪子上的毛筆和奏摺片刻，嫌棄地丟開，還覺得不夠般，伸出喙將那一摞奏摺移到鐵籠邊上去，做完一切將爪子收回去，把腦袋放在爪子上，眯眼正要睡覺。

過了半晌，八哥悄悄地睜開了一隻眼縫，又閉上，片刻後又睜開，抬眼瞥見楚君瓚趴在桌上睡著了後， 猶豫著伸出爪子，又把摺子撈了回來……

醒過來，楚君瓚發現給八哥的奏摺都被批完了，興高采烈地抓著它的爪子親了口，贊道：「好爪。」

「九殿下，這是太傅差人送來的摺子，您且過目。」

楚君瓚看著又多出來的幾摞摺子，起身抓住來送摺子的太監，「不是，太傅是不知道太子出宮了嗎，怎的還送這麼多摺子過來？」

「回殿下，小的只管負責辦事，其餘的一概不知。」

「真不知？」

「真不知。」

「快滾快滾。」

楚君瓚將人趕走，頭疼地看著那些摺子，八哥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他望過來之前立刻轉過身去，只留給他一個掉了幾根毛的屁股。

思忖了半會兒，楚君瓚眼珠子轉了轉，又有了主意。

——

絡安侯府上，西門簫離開多日，西門笙百般無聊，整日陪伴在絡安侯身邊，人傻話多，逗得丫鬟連連發笑，絡安侯抬腳踹人。

這日下了春天第一場雨，雨不大，倒是霧蒙蒙的看不清路，朱暻覺著天氣不錯，坐在庭院屋檐下看風景。

坐著坐著睡意便上來了，剛一閉眼，「啪嗒」一聲，有人翻牆摔了。

他悠悠開口，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摔了那麼多次還爬牆，你是嫌地板不夠硬還是你身子骨夠折騰？」

話落未見有任何的動靜，朱暻睜開雙眸，剛蹙眉想說人摔死了沒有，便看到了從地上爬起來，懷中抱著一大摞摺子的楚君瓚。

「你……」

楚君瓚咧嘴笑著，準備朝他揮手，發現手上有東西，只得朝他拋媚眼。

「嗨，好久不見小侯爺，想我了沒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