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過沉默了。

因為暴露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他已經不能像上次皇上來訪一樣，想辦法把這件事輕鬆帶過了。更何況，就算是上次的事情，他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徹底解除熙端心底的疑慮。現在看來也果然沒有。

這時候要是再咬死了不肯承認...那也確實是把小皇子當成傻子了。

只是這件事實在太重，就連沈過也覺得無法出口。

他要怎麼向小皇子敘說呢？

然而就在沈過思緒紛雜的時候，他忽地聽到熙端說：「過來。」

沈過下意識地就走了過去，熙端一下把頭靠在他身上，幾乎是有些委屈道：「我該怎麼辦啊...」

沈過心揪成了一團，他無言地摟住熙端：「殿下不必擔心，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屬下在。」

熙端沒說話，只是顫抖著抓住他的衣服。他這樣無意識地依賴只讓沈過倍覺難受。他不知道此刻熙端到底猜到了多少，還會不會繼續發現殘酷的真相。他連想像都不敢想像，若是熙端有天知道...

他閉上了眼睛，從來沒覺得這麼難受過。連師父的話都不能安慰他半分。

他想，古今神佛聖賢會知道麼，會在意麼？會知道有個人一直孤獨難眠，會在乎這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麼？

他們會不會從蒼生中稍微挪開眼，關心一下從沒得到過愛的人嗎？

一個人不是蒼生嗎？

他的所作所為...真的是正義嗎？

「唔...」夢裡的熙端皺著眉頭輾轉反側，像是遭受了什麼極大的痛苦一樣，急促地喘息著。

沈過立馬起身，憂心地把兩人相握的手又收緊了幾分。熙端每天都會做噩夢，只是不知是不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夢中的他顯得格外的痛苦，手也是冰涼的。

正當沈過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時，熙端突然睜開了眼。

那雙眼竟和沈過夢中的一樣，是全然暗紅的，裡面無悲無喜，彷彿動物般的眼神。

沈過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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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年關。這一年過的可謂是跌宕起伏。思瑄在之後來的次數明顯的少了，但還是和他們十分親密。熙端幾次都猶豫著想問問思瑄有關自己的事情，但每次都沒能成功地問到底——這是當然的，因為他家侍衛早和小公主串通好了，決不能再讓熙端知道更多了。

而熙端的途徑本就少的可憐。失去了小公主這個突破口，他根本沒法從其他怕他怕的退避三舍的人口中知道什麼。沈過又一直勸慰他，漸漸地他也就不提這件事了。

「反正春宵苦短，我想那麼多幹什麼，還不如好好享受。」他自嘲似地這麼說道。

而沈過，則對於小皇子對他毫不猶疑的信任倍感煎熬。

他想過問很多人，但從來沒問過沈過。

因為他覺得，這是宮中秘事，沈過一個整日在山中修仙的劍士，怎麼可能知道。

更重要的是，他太相信沈過了，或者是說，他根本不願意把任何猜忌放在沈過頭上。以至於他刻意忽略了，沈過最開始，就是被他爹派來的。

他每周都要去給皇上彙報情況。彙報什麼情況？只是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皇子侍衛，小皇子無權無勢，連下人都不是自己的，有必要這麼謹慎嗎？若說是愛護，縱使太子也沒有這個待遇。

沈過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習慣性的依賴讓熙端把這個人排除在了事情之外，甚至擔心沈過會受牽連。而沈過自己也不知道瞞著熙端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但是他清楚的是，一旦熙端知道了真相，那便真的是永無寧日了。連無知的歡喜都不會有。

還不如像這樣，在一切尚未完全破碎之前，他一直陪著他，讓他不再那麼孤單。

儘管思慮再多，年還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