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來的有些慢，許沉失了魂一樣看著緩緩上升的數字，眼神空洞，揮之不去的寧淮衍那個眼神，讓他覺得特別的冷，抱緊了胳膊。

寧淮衍看著許沉等在電梯口的背影，整個人單薄的不像話，風吹都能倒似的，一雙簡單白色運動鞋，邊緣可能因為洗的次數多了泛起點灰白色。

他突然就想到這兩周聽到的有關許沉家裡的事，心裡有些煩躁起來。

寧淮衍嘆口氣，他一向以自我為中心慣了，哪怕真是誤解了人，對他來說又怎麼樣，更不可能會愧疚什麼的，只是這會，他不得不承認有點心軟了。

他鬆開紀虔程，直接上前兩步扯著許沉衣服上的帽子，把人往自己身邊拽來。

「行了，進去進去，別搞得一個兩個好像我欺負你們似的。」寧淮衍臉色全然不覺得這一切他導致的，沒好氣的說。

許沉毫無防備，被他動作拉的就往後倒，驚慌之下隨手胡抓，碰觸到了一雙溫熱寬厚的掌心，他愣了愣，低著的頭猛地抬起，與寧淮衍的視線撞個正著。

下一秒他像是嚇到似的縮回了手，滿臉的驚慌。

寧淮衍看他站穩，便也自覺鬆開手，對上許沉茫然無措的視線，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了，好在這時候紀虔程快速反應過來，沖著許沉趕緊道。

「許老師，快進來。」紀虔程搓了搓眼睛，怕極了他陰晴不定的哥哥。

許沉這會才反應過來寧淮衍的意思，心裡燃起微弱的火苗，在寧淮衍默認的態度下，重新暖和過來。

他可能搞錯了，寧淮衍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許沉仍舊有些不太敢邁步子，他期待又恐懼，猶猶豫豫想往回退：「我，要不還是算...」

寧淮衍最大的低頭也就做到剛才說的那句話了，還是他腦子哪根筋搭錯了，才臨時打自己臉都不顧了。

因此許沉這話說了一半，寧大少爺就不爽了，想著這麼不識趣那就哪涼快哪呆著吧，偏偏許沉話說到一半就收了聲。

許沉臉上有些掙扎，好一會，還是沒忍住，他聲音低低的，徵求寧淮衍的意見。

「我，真的可以進去嗎？」

寧淮衍有點認栽了，寧少爺就沒給人低過頭，但也被磨得好聲好氣跟他解釋：「剛是我這混賬弟弟，有些東西沒說清楚，我說話急了點，你別往心裡去。」

他說完看著低著的黑色腦袋搖了搖，面前的人回答：「沒關係...謝謝。」

「.....」

寧大少爺頭一回有種欺負人的感覺，他只能瞪了眼紀虔程，率先進了門。

許沉很開心，眼睛裡都像是有了光。

紀虔程本還想著被他哥這麼發作的一通的許沉可能會不開心，剛想安慰幾句就看他的小老師眼神亮閃閃的，似乎還在笑，就有點傻了。

「許老師？」他有些困惑的喊了許沉一聲。

許沉臉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笑意這才收了回去，他扭過頭掩飾著對紀虔程道：「那個，我們進去吧。」

紀虔程點了點頭，心想剛才一定是出現了幻覺。

兩人進了玄關，許沉驟然到了寧淮衍的地盤，難免緊張起來，好在神經大條的紀虔程並沒察覺從鞋櫃里拿了雙拖鞋給許沉。

許沉道了聲謝拿著鞋換，紀虔程便主動去廚房給他倒水。

寧淮衍在沙發坐著，許沉換好鞋，偷偷看了眼人，其實剛才他本來是想離開的，哪怕知道寧淮衍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這其中或許真如紀虔程說的有什麼誤會，但只要一想到那個眼神，他就只想逃離，最好躲的遠遠地。

他害怕寧淮衍那樣的眼神，他寧可寧淮衍看不見他，無視他，也不願意寧淮衍討厭他，噁心他。

只是，寧淮衍最後向他敞開的大門，對他來說誘惑太大了，他拒絕不了。

「許老師，你怎麼不進來啊？」紀虔程倒完熱水出來時，見許沉還站著，喊他。

許沉沒說話，只是又向剛才那樣徵詢的眼神小心地看寧淮衍，紀虔程頓時覺得他哥就像個地主，囂張跋扈。

寧地主也很無奈，他也沒讓人站著啊，也只能僵硬著臉點點頭，許沉這才邁進客廳。

客廳很大，但也空落落的，鋪了層地毯，放著可以容納十幾人的長沙發，然後就是茶幾和一個巨大的液晶電視。

許沉眼神沒敢多瞧，寧淮衍看他走路走出貓步一般的謹慎，怕他一會坐沙發還要問他行不行，便起身對著紀虔程眼神示意了一下，先一步進了房間。

紀虔程心領神會，他哥還是要安撫的，不然沒他好果子吃，等許沉在沙發上坐著後，才把熱水遞給人，去找他哥「謝罪」。

他想好了一連串的說辭，但在對上他哥那張臉時，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門。」寧淮衍提醒。

紀虔程轉身乖乖關了門。

「許小萌是吧？？」寧淮衍面無表情盯著紀虔程，涼涼的開口。

紀虔程耷拉著腦袋：「哥，我錯了，我不該騙你。」

「你們剛才電梯里怎麼回事，你拉他手幹嘛？」寧淮衍面色嚴肅了些。

「啊？哦，就我一時激動嘛剛才，我就是覺得許老師太體貼了太善良了。」紀虔程想到剛才那一幕有點尷尬，但這會又有點忍不住細想，許老師的手好像挺軟的，也不大，而且好像，沒有把他甩開？

紀虔程一臉回味的姿態都擺在臉上，寧淮衍內心很是無語，開門見山：「你許老師知道你這齷齪心思嗎？」

「當然不知道。」紀虔程順嘴就道，說完反應過來，有點不滿，小聲抗議：「我哪齷齪了，我喜歡許老師，我就是想追他啊。」

寧淮衍瞥他一眼：「你喜歡男的？」

紀虔程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思考了會，才半是猶豫半是茫然的回答：「許老師是男的，我喜歡許老師。」

「......」

「你喜歡他什麼？」寧淮衍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如果紀虔程是天生的同性戀，他沒什麼好說的，但是也不是啊，小時候天天對著正妹姐姐流口水要抱抱，就是百分百一直男啊，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

許沉就很普通啊，他是著實沒看出來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最多就是，長得偶爾讓人覺得心軟罷了。

「許老師他長得好看啊。」紀虔程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而且很有耐心，說話也是溫溫和和的，就讓人覺得很想親近他。」

「呵，是嗎？」寧淮衍冷笑一聲：「但我可看不出他想親近你。」

寧淮衍直接戳中紀虔程的痛點，但這又確實是事實，紀虔程也覺得許沉冷冷淡淡的，如果不是知道他對所有人都這樣，他真覺得自己沒戲了。

不過，許老師真的對所有人都冷淡嗎，紀虔程腦海里片刻混亂一閃，出現了剛才許沉淡淡的那一笑....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不是要補習嗎，趕緊的，我上次說的一個月的還是算數的」

寧淮衍看紀虔程又走神，不耐煩的揮揮手，他了解情況後大致知道了，不是他想的那樣，也就放心了些。

而且看剛才許沉的態度，他這個傻弟弟百分百是沒戲的。

紀虔程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放過，離開的時候還忐忑的一步三回頭，掩上門前試探著問了句：「哥，所以你對於我喜歡男的這件事，是同意了？」

「我同不同意重要嗎，你看你媽同不同意。」寧淮衍敷衍的擺擺手，把人打發走了。

其實他真對紀虔程性取向沒有什麼硬性的要求，只是人現在還小，被別人引誘著帶歪肯定不行，所以剛才他才會那麼生氣。

如果哪天等紀虔程長大，真的清清楚楚就是喜歡男的，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他身邊彎的哥們又不少，而他也不是那種規規矩矩被條條框框束縛住的性格。

至於擔不擔心許沉和紀虔程的相處，寧淮衍還真無所謂，如果紀虔程能有這份耐心，兩人堂堂正正相處生了好感在一起，他也懶得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