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沉全身僵硬著，寧淮衍捏他下巴的力道並不大，也不疼，但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語一樣，一動不能動彈。

「許沉，你是不能看著我，還是不能說話啊？」他聽見寧淮衍開了口，聲音聽不出情緒來，只是視線像是能灼人一般，讓他覺得燒起來似的煎熬。

許沉回答不了這問題，這麼近的距離和下巴處手指的溫熱，讓他腦袋都像是被攪成了漿糊，完全沒法思考。

寧淮衍看著面前黑漆漆的眸子澄澈幹凈，略微晃了神，只是半天等不到回答，感覺自己捏著塊木頭似的，他「嘖」了一聲，捏著下巴的手移到了人稍微有些肉的臉頰邊，使了點勁擰，面前的小木頭才終於有了反應。

許沉瞪大了眼睛，明顯受到不小的驚嚇，掙脫開了寧淮衍作惡的手，往後倒退了好幾步，空氣總算擠進兩人間拉開的距離里，許沉小喘著氣呼吸。

寧淮衍笑了笑：「這不就能了嗎？」

寧淮衍輕飄飄的調侃一句，是不能想到在此刻許沉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心裡早已風浪洶湧，他心跳快的像是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似的，愣是啞巴似的說不出話來。

「給你從這到出小區的時間，告訴我想吃什麼？」寧淮衍心情好的放過了他，說完轉身往門外去，絲毫不擔心身後的人不跟上來，果然在他剛按下電梯，身後就響起腳步聲，許沉關上了門，在他後面隔著距離站著。

電梯門開，寧淮衍先上去，許沉跟著。

電梯口紀虔程已經在等著了，在看見許沉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才鬆了口氣，有些愧疚的走到人身邊，壓低聲音對著許沉問。

「許老師，我哥沒為難你吧？」

寧淮衍走在前面沒回頭，聽見清清淡淡的聲音隨後響起：「沒有。」

他嘴角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微微勾起，那道聲音又支吾著開口，很是真誠：「你哥哥人挺好的，你別把他想的那麼壞。」

紀虔程：「.......」

走出小區後，寧淮衍才停下腳步，轉身。

紀虔程正和許沉說話，一時間沒注意，險些撞了過去，他正納悶他哥這是幹嘛，就見原先一直低著頭看路時不時應他幾句的許沉抬起頭，望向他哥。

「冒菜。」許沉有些不自在的看著寧淮衍，忍住想移開視線的衝動，開口道，說完他又補了句：「其實我都可以。」

「行，那就冒菜。」寧淮衍道。

紀虔程不明所以，但還是驚嘆於他哥真的有手段。

冒菜店在前門就有一家，三人步行過去也很快，店裡人不是很多，畢竟周末這時間有大部分學生這會還沒起，又有大部分學生懶得出門基本點外賣。

冒菜是葷素分開的，寧淮衍拿了個籃子，東西都放他這裡頭。

紀虔程學了一早上頭暈腦脹的，餓的眼睛都直了，也不廢話一個勁的夾，寧淮衍也時不時看著往裡放兩個，餘光看著許沉跟著他們，手裡拿著個夾子，基本沒怎麼動過。

冒菜可以做很多種味道的，酸菜的，泡椒的，麻辣清湯的都可以，紀虔程嚷嚷著要吃泡椒味，寧淮衍倒是無所謂，他問許沉：「能吃辣嗎？」

許沉點了點頭。

選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沒一會，冒著熱氣的香噴噴的冒菜端了上來，紀虔程也不在乎在心上人面前保持形象了，實在是太餓了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許沉夾了小塊的豆腐放進碗里，就著米飯吃了小口，臉上表情不易察覺的放鬆下來。

他吃飯很慢，旁邊紀虔程都幹完一碗飯了，他才吃了小半，寧淮衍不動聲色的觀察他，覺得許沉身上有種不管做什麼都安安靜靜的感覺，是很多同齡人身上少有的那種恬淡。

「哥，你吃飯就吃飯，幹嘛老是盯著許老師看啊？」

紀虔程的一句話讓許沉動作僵住，他機械般的把夾在半空中的食物塞進嘴裡，寧淮衍看見剛要開口勸阻，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許沉只咬了一口，就被泡椒溢出的汁水辣的嗆住，他把頭轉向一邊捂著嘴猛地咳嗽起來，辣意從喉管處開始蔓延，灼燒般的火辣辣，這家店的泡椒應該是很純正沒跑了。

許沉本身就不是很能吃辣，這會難受極了，眼淚都被逼了出來，整張臉被嗆的紅透了。

紀虔程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怎麼辦，寧淮衍趕緊給他倒涼水：「快，喝一點。」

許沉轉過頭，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此刻像被一縷汪泉洗過般的澄澈幹凈，泛著點淚花沾濕了睫毛，撲閃撲閃著落出更多的晶瑩，寧淮衍怔了片刻。

直到手裡的水杯被端走，許沉連謝謝都忘了說出口，本能的生理反應讓他整個人都被辣糊塗了，直到一口氣喝了四五杯水緩了好久，那股灼燒的熱意才淡了下去。

「許老師，你還好吧。」紀虔程這會才敢說話，一開口遭到了他哥一個白眼。

「跟你說過多少回，吃飯就好好吃飯。」

紀虔程委屈，他也沒說什麼啊，再說，他說的是事實啊，明明就是你一直盯著許老師看的啊？

許沉緩過來之後，才應了紀虔程一句：「我沒事。」

他想把杯子里剩餘的水喝完，端起時餘光掃見自己的杯子穩穩噹噹在眼前放著，手上動作就頓住了。

寧淮衍看他舉著杯子不動，便替他拿了下來，許沉看著杯子被放回寧淮衍面前，臉更紅了。

出於許沉被成功嗆到，接下來吃飯的過程紀虔程沒敢在說話了，窗外又開始飄起了細雪，冒菜店裡暖氣氤氳。

許沉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雪並不大，他們回去的時候，也只肩頭上落了些雪點，人在吃飽後總會犯困，下午還得補習，紀虔程撐不住回房間睡覺了。

許沉看了眼時間，這會才一點，按他原本的計劃是可以回宿舍睡一個午覺的，因為他有午睡習慣，不睡整個下午都會沒精神，他揉了揉眼睛，有些睏倦。

寧淮衍接完電話到客廳的時候，就看許沉在沙發上，姿勢端正坐的規規矩矩，只是眼皮一個勁的往下掉，一會合上一會睜開，不由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