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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遇水迭川 作者:柳宿六 字數:2564 更新時間:2019-04-26 10:17:24
周一川扔了煙屁股才站起來,又因為站在台階上,整個人顯得異常高大,江沉抬頭望著他,在他目光入眼的一瞬間,手在校服兜里握緊,壯著膽子又問了一遍,「你在這幹嘛?」
周一川很是不滿意,什麼叫『你在這幹嘛』?
不是為了找他他能這麼灰撲撲的蹲在樓梯上抽煙麼?看來他是沒事兒啊,那個瞎說話的,一會兒非得揍一頓不可。
周一川愣是給氣笑了,雙手插兜里,低頭瞧著他,「我問你,死哪兒去了?」
江沉也沒打算說,只是迫於某人的淫威,他張了張口,「有點事,耽誤了。」
周一川一聽這話就不開心了,伸手握住他的肩窩,把人往懷裡拽了拽,語氣不善,「我餓了。」
江沉心裡鬆動了些,好在不是逼問他去哪了,好脾氣的說,「那吃飯去。」
說著要走,被周一川又拽了回去,嘴巴抵在他耳邊說,「你覺得我哪兒餓了?」
「不,不是,肚子,餓了麼?」他的氣息撓的他癢癢的,江沉不自覺的縮了縮腦袋。
周一川笑道,「當然不是。」
話音一落,順手把人扔到了牆上,身子壓過去,把人扣的死死的,「還有兩分鐘,他們就會下來,你說,讓他們觀賞一副活色春香的畫面開開眼,怎麼樣啊?」
江沉此刻有兩種痛楚,一種來自昨晚江振國打了的傷痕,另一種來自下半身。
劉姨來的時候,江沉還趴在一堆嘔吐物當中,他視線模糊,但能聽見劉姨撕心裂肺的一聲驚呼,接著人就被劉姨給扶了起來,躺在她懷中,意識渙散。
救護車來的時候,他也是沒有知覺的,在車上就被針管刺進了靜脈血管,全身上下都冰涼泛白,劉姨一邊哭一邊罵,說江振國不是人,說江振國該坐牢。
江沉勉強能看清人的時候,劉姨還是淚眼婆娑的坐在他的床邊,而江沉,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別給媽媽打電話。
劉姨恨鐵不成鋼的吼道,「你說你這個孩子,你傻不傻,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喊呢!要不是我看到江振國從外面走過去,我們估計這一夜都不知道他來過了。」
江沉傷的很微妙,原本頭上的傷又加重了一道,臉上沒有,前胸後背,連大腿根都是淤青,劉姨心思細,叫了男醫生來清理傷口,自己在外面和老楊一起等著。
江沉累的緊,安慰劉姨後把人兩口子打發了回去,接著很快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快中午,才被開學典禮致辭的事給驚醒了。
這時候周一川看到的他,就是經過大半夜的折騰,回家洗了把臉,又若無其事出現的江沉。
周一川不知道,江沉在自己伸手握住他的腰時,他有多害怕,昨晚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他只覺得自己像案板上待宰的魚肉,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割宰。
周一川誤會了他的顫抖,他以為那是自己撩撥所產生的效果。他還十分滿意,手指勾起他的衣角,在他毫無抵抗的時候,指尖觸碰到了他發燙的皮膚。
某一時刻,周一川覺得自己手裡的不是個人,不是個男的,不是個女的,而是一塊精鍊出的玉石,細膩柔軟,灼灼其華。
他不知道江沉的想法,反倒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燒燒的,想一口吞了他。
江沉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哭出聲的時候,周一川才從混蛋狀態中退出了半分,看著他一邊發抖一邊抑制不住的痛哭,他也慌了。
眼瞧著參加典禮的同學就要下樓了,周一川急得直撓癢癢。
「你,你哭什麼啊?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江沉靠牆蹲下身子,抱著自己,完全把周一川隔絕開來,這讓周一川又惱火又不知所措。
「別哭了!」
嗚哇~~~~~
哭聲越來越大,腳步聲也越來越多,周一川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吵鬧聲臨近,江沉怎麼也沒想到周一川居然把他抱起來了。
而且是橫抱,抱著就往隔壁實驗樓跑,江沉嚇得要動,被他喝止了,「再動扔了你。」
趁著這時沒人,周一川跑得很快,懷裡人跟個紙片一樣,他倒不想著要探究什麼了。
很快人潮從教學樓魚貫而出,紛紛湧向大禮堂,周一川把人放在一間物理實驗室的桌上,微微喘著氣,斥道,「哭什麼先說清楚!」
江沉抿著唇,牙尖廝磨著唇肉,好半晌才道,「沒,沒什麼。」
周一川掏出一根煙點上,靠在他對面的試驗台邊,突然問道,「有那麼怕麼?」
......
大禮堂迅速坐滿了人,校領導挨個挨個發言,主要就是對新生的鞭策和對高三畢業生的鼓舞,翻來覆去,萬變不離其宗,好好學習,考上好的大學,為學校爭光。
周一川進去後在班裡最後一排坐下,剛落座,台上主持人就在叫江沉的名字,周一川抱著胳膊,似乎在等著江沉上台。
江沉也不負所望的,在主持人念完他的名字後,從側台緩緩走了過來,走到話筒前,手裡空空如也,那稿子他早就能背下來了。
在台下小聲的議論中,他低聲清了清嗓子,才說,「各位同學,老師,大家,下午好。」
「我是高一六班的江沉,很榮幸......」
他機械般的重複著稿子上的內容,原是十分緊張的,在這麼多人面前要發言,他擔心了許久來著,只是現在,無論眼前還是腦海,都是周一川方才的一番話,擲地有聲,迴響頻頻。
「......什,什麼?」江沉坐在試驗台上,抽泣著問。
「你爸。」他緩緩呼出一口煙,「幹嘛那麼怕他?」
「要我殺了他,那你呢,你有殺了他的心,怎麼就沒有反抗他的膽呢?」
「別說了。」
「一刀子下去也就是兩個結果,死了算你的,不死也算你的,他不死就是你受折磨,你還怕什麼?」
「別說了!」
「難不成你還有什麼把柄在他手裡?」
「不用你管!」被說中了什麼,江沉驚恐的望了他一眼,從桌上跳下來,眼淚依然未幹,他剛要跑就被周一川抓了回去,還是那個姿勢,那個讓人作嘔的姿勢。
「我不管!我當然不管,我他媽就見不得你這一副娘們兒嘰嘰的樣兒!」周一川就著這個姿勢一手抱住他,另一手扼住他的下巴,狠狠道,「不然你跟我一樣,發個瘋試試?」
江沉一直抖,抖到後來已經忘記害怕了,他早就料到周一川會甩手把他扔出去,他趴在牆邊大口大口的呼吸,以此緩解著疼痛,他太瘦了,周一川要他反抗江振國簡直就是笑話,他連女孩子都不一定打得過,何況是眼前這一個又一個的惡魔呢?
「來,來打我。」周一川蹲在他面前說道。
江沉拚命的搖頭,手臂被他握著往自己身上砸去,他嘴裡一直在罵,「你一個爺們兒,伸拳頭你不會嗎?打我啊,不打怎麼知道打不過?」
江沉還是要掙脫,無果。
兩人拉扯好久,周一川也放棄了,一屁股坐到他身邊,「你丫就是團棉花,我他媽費半天勁幹嘛!」
「......」
「行了,」周一川頹然地說,「別哭了。」
「......」
「我說別哭了!」
他一吼,嚇了江沉一跳,江沉一哆嗦,把周一川也嚇一跳,「行行行,我幫你。」
「什麼......」
「你也別問了,」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吧,你不是還要講話麼。」
台下這時稀里嘩啦的響了一陣,江沉才回過神來,彎腰敬了個禮,在某一處刺撓的目光下回身走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