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川還有話沒說，被他一句話給摁住了，卡在嗓子眼兒里怎麼也說不出來，末了，嗯了一聲，「沒吃。」

江沉在他話沒說完的時候就往前走了去，「走吧，吃早飯。」

周一川心裡突然樂呵呵的，扭身跟上去，一手攔住他的肩，「你這是想通了？」

「什麼...」

周一川嘴裡噝了一聲，「我說你怎麼不記話啊，我剛說的，都讓風吹走了？」

「我，」江沉肩膀縮了縮，食指蹭了蹭鼻子，「我不要人護著，我自己可以的。」

「那行啊，」周一川痞里痞氣的擰了下他的耳朵，那耳朵經他的手輕輕一碰就立刻紅透了起來，某人側低下頭，一眼便看到了心裡，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不自在的說，「行，有本事別受傷。」

對於江沉來說，不受傷真的是很難的一件事，他既掌控不了江振國，也掌控不了自己。

忍耐這件事，有兩個極端。

一是到一種地步就會爆發，當事人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解放自己，另一種就是持續忍耐，這一種很難做到，它需要強大的心理暗示和支撐，江沉就屬於後者，並在此事上越發癲狂，他需得永遠忍耐下去，比起遭受江振國的凌辱和壓榨他更加害怕一旦反抗所帶來的後果，那是江振國給他世界的一記劈山斧，一旦這斧子下去，灰飛煙滅。

當然，他不會讓周一川知道這件事。

兩人到了一家麵館，江沉的早餐都是在這條街上吃的，這家常來。

「老闆，臊子面。」江沉走到那熱騰騰的鍋子面前才跟老闆說了這話，周一川在一旁看著，皺眉道，「你喊一嗓子不就完了？」

江沉沒理他，找了個幹凈的桌子，擦了擦凳子才坐下。

正在給江沉下麵條的老闆看了眼周一川，臉上憨笑收了收了，問道，「吃什麼？」

周一川揚了揚下巴，「跟他一樣。」

坐到江沉對面，周一川擰了擰背，身上不舒服，不耐煩的拿了雙一次性的筷子把玩著，「今天幹嘛？」

江沉沒抬眼，目光纏在桌子表面上，「圖書室，看書。」

周一川表情獃滯，背上還是癢，舔了下嘴唇，「周，周末，看什麼書？」

江沉跟周一川哪有共同話題？

他是個除了上課就是看書，預習複習，在文字中拓寬視野的文化人，周一川呢，除了認識字兒，還有賺錢，其他的他實在不感興趣。

「哪天不能看書...」江沉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老闆這時把面端了過來，江沉接過，放在面前，低聲道了聲「謝謝」。

周一川手裡的筷子被他玩了好幾分鐘還是好的，江沉掃了一眼，要去抽筷子，周一川眼疾手快的將一直拿在手裡的筷子插進了他的碗里，接著嬉皮笑臉的看著他，「用這個吃。」

江沉有些生氣，自從那次被江振國折騰的吐了之後，江沉就越來越潔癖了，他覺得很多東西都太臟，臟到他碰一下就要洗好幾次手。

周一川無疑是在他的防線上踩了一腳，江沉把手從桌子上縮回放到大腿上，這碗面冒著熱氣兒，那筷子就像江振國穿著人字拖的腿，插在他的早餐里，讓他胃裡突然泛起一陣噁心。

見他不動，臉上表情也難看，某人把面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吃啊。」

江沉擺了擺頭，「你吃吧...」

「怎麼，你嫌棄我？」周一川不快，屁股從椅子上撅起來，臉湊近了江沉，說，「竹筷上有小毛刺，搓一搓毛刺就掉了，不扎嘴。」

江沉霎時有些羞愧，是不是自己小題大做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的確無視了周一川的好心。

點了點頭，緊握的手鬆開，從腿上移開，拿起筷子挑了挑麵條，老闆這時又送了碗麵條過來，還沒放穩就被周一川推到了江沉面前，又轉手把江沉一直沒吃的這碗拉到了自己面前，筷子也沒換過去，只說，「吃吧。」

江沉被他這一連串的舉動給愣住了，好半天，「你，」

「我怎麼了？你那面都糊了，趕緊吃吧。」

說完就呲溜呲溜的吃了起來，江沉也不矯情，拿了雙筷子，學著他搓了搓，他不知道，對面的人雖然埋頭吃面，但眼珠子還是抵著上眼皮瞄著這一幕在。

感情是什麼時候開始萌發的，大家並不知道，只是後來，滄桑巨變，時光雖然抹去了記憶里的細枝末節，但江沉每一次吃面都會記得搓一搓筷子，周一川也再沒一個人吃過麵條......

吃完飯，周一川連嚇帶拽的把人帶走了，說什麼不能讀書讀傻了，哄哄騙騙，終於是帶離了江沉一直熟悉的學習地帶。

不久後，兩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家拳館，江沉呆若木雞的看著這拳館門邊牆上的大塗鴉，一個大寫的紅色X，因為油漆太濃流了些下來，看起來就像是肅殺的死亡之命，周一川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這家拳館打比賽的，贏了有獎，輸了有罰，也開培訓班，你玩不玩兒？」

江沉一聽說玩這個，猛地回頭，正好杵上了周一川湊過來的鼻尖，下意識退了一步，道，「我不會這個…」

周一川見他躲開，歪了歪嘴，「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的，只是出拳而已，沒你想的那麼難。」

「可我，」

「你要知道，有些東西不發泄出來會把你折磨成瘋子，到時候，我就是不想看你發瘋都不行了。」

周一川繞著他轉圈，從這邊走到那邊，末了，突然杵在他耳邊說，「你一直這麼柔弱，難免會讓人想欺負你。」

江沉心驚，瞪大了眼看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心跳居然漏了一拍，他一把推開人，往裡走去。

周一川看著他匆匆走進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動彈，他不得不承認，江沉身上有他喜歡的地方，人有妖嬈萬分媚之入骨的，可江沉，囁喏裡帶著些硬核兒，連一個眼神都能讓他感到些微的緊張，這不實在，不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