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苍天许重生
小說: 重生之如何嫁给死对头 作者:一斛春 字數:2894 更新時間:2024-06-14 21:40:59
雪声簌簌,红梅笼香,亭中炭盆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石桌上摆放着玉壶美酒。夜色无月,寒风入怀,独酌之人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仅着单衣。
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低头送上手中的鹤氅,尉迟风野看着他,神情微恍,烈酒入喉,烧的心肺难受。
他没伸手接,暗卫就站在原地,等待命令。等到尉迟风野把一杯酒喝尽,呛的自己咳嗽,他才带着哑意开口:“暗隐,坐。”
暗隐把鹤氅放在旁边的石凳上,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尉迟风野身边。他看着不停喝酒的主子一怔,不知道今晚风雪太盛,还是美酒太烈,竟是让眼角都染上了薄红。
修长骨感的手指,不断描摹玉盏的纹路,却一直不曾开口,炭盆中火势渐小,暗隐主动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如今腊月寒气最重,主子身子骨还未好全,属下再去添些木炭吧!”
“不必了,烈酒伤身,想来你也是不愿意让我喝的。今年雪大,回屋吧!”
“属下送主子回去,过一会交接班去守夜。”
尉迟风野点头起身,却不小心扫落了酒杯,清脆的玉碎声在耳边响起。他盯着碎了的玉山良久未动。
大雪从寒梅枝上跌落,发出簌簌声响,他说出的话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暗隐,我要称帝。”
暗隐先是一惊,现下明白过来,为何自打受伤醒了之后,主子始终一言不发,一直在雪夜里喝闷酒。
这事情主子毫不顾忌的跟他说,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忧,这些想法也仅仅是几秒的事情。
他俯身半跪在地上,眼神灼灼的望向尉迟风野,声音坚定且从容,“暗隐誓死跟随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东方既白,林中湿气极大,身上的铠甲冰的像是一碰就能冻掉手,帐篷里传来咳嗽声,军医连忙进来查看。苏锦城头晕眼花,看不清东西,也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来人查探。
“太尉,你后背的伤口现下有感染趋势,军中药材短缺,受苦了。”
一声太尉彻底把苏锦城换回了魂,他望着熟悉的脸庞发怔,环顾四周,像是难以置信。手下的将军们收到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吗,仔细询问军医事宜。
“几位将军莫要太过担心,现下离京不远,马上就要进黎都了。到时候上好的药材想来多的很,等我开了药,让他服下,定还你们个生龙活虎的太尉。”
苏锦城掐了下自己,确实疼,不是梦。一帐篷的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怎么觉得也不真切。一个个担忧的望着自己,他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干涩的厉害。
直到军医跟他们这群人说,自己需要静养,一个个才不舍的回了自己帐篷。
“主子,水。”
墨鸦小心翼翼的把喂了苏锦城半杯水,唇角触碰到实物,伸手碰的到人的体温。苏锦城的心才落到了实处,但他又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那次回朝,极其沙哑的问道:“墨鸦,这是那一年?”
墨鸦听完这话,倒是不疑有他,只是脸上的担忧更甚,答道:“淳安二十九年,十二月。”
记忆像是落了灰尘的纸张,轻轻一扫,露出清晰可见的墨迹。苏锦城喝了些水,便让人退下了,自己闭眼整理思绪。
倘若黑白无常所说的上路是逆转时空,让自己重活一世,那淳安二十九年末,他驻守边疆两年,击退北方蛮夷二十四部,留下大军镇守,负伤归京。
带回了一名边疆女子,欲纳其为妾?原因是他知道自己当年父亲阵亡的隐情,但要苏锦城给她位份才肯说,加上此女在大战之中的确有功,得将士们肯定,便带回了京城。
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心中闷痛,女子胸口染血的景象从眼前闪现,苏锦城睫毛微颤,良久才平复下情绪。
女子名清婉,在他带回黎都之后,送回太尉府的路途中,被人一箭射杀在马车里,而射杀之人便是尉迟风野。
想起尉迟风野,苏锦城现下只觉得头疼,却也难掩心中激荡的情绪,他近一年没见过这人了,想到尉迟风野那些恶行,无论那一件事,都够他罪该万死,可又想起他死后的六月飞雪,如今却又不敢妄下断论。
想着想着无名怒火窜到胸口,气的发闷,倘若他真冤,所作所为是不得已而为之,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跟自己讲,
有个不成型的猜测在脑海中聚集,倘若不说的原因,是不能说,亦或者跟自己有关,无法说出口呢?不论什么原因,如今再想都没什么意义,把这人卸了翅膀抓进笼子里,到那时候说不定能掰开脑袋,让他自己来分析分析那些想法。
莫名想到乱葬岗下埋的婚服,鸳鸯被,双喜烛,以及被下了药,只能任人摆弄的自己,一向温润的太尉大人,咬牙切齿的骂道:“这混账东西!”
苍天不薄,许他重活一世,这一次他不仅要弄清前世所有纷乱复杂的谜团,守卫国万千黎民百姓,更要把尉迟风野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如今才淳安二十九年,这混账东西才十七岁,根基不稳,想干的事情一个都来不及做,绑在身边再好不过了。
他眸光扫过自己的银枪,神情冷峻,少时觉得京城王公贵子们百般威胁,万般强迫龌龊看不上眼,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发现这手段太好用了。
苏锦城起身出了帐篷,看到的就是山河着银装景象,他眉头轻皱,心中多有不适,自嘲一笑,在心中默叹:“如今倒是有些看不得落雪了。”
他还没走两步,墨鸦就迎上了来,“主子,大军往前几里准备扎营,几位将军均已安排妥帖。等您一声令下,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归京了。”
寒风凛冽,刮起衣袍,他点了点头,问道:“我何时昏迷的?”
“一日前,行军途中主子突然昏迷,险些从马上掉下来,便在原地歇了一夜。”
“军中物资可还充足?御寒衣物我回京调配,到时直接送往边境,现在即刻回京。”
“充足,六日前,治粟内史派人送了粮食运往前线,又拨了三千两白银。”
二十九年末大雪,离国和蛮夷边境皆冻死了不少人,卫国棉衣粮食充足,幸免于难。他之所以问一声,就是担心和前世有不一样的变故,人命关天,万万不能疏忽。
苏锦城放松了神色,苍白的脸色上多了几分笑意,道,“也亏的谢一安大事拎得清,虽为人自私,尖酸刻薄,但也算无伤大雅,我回去理应上门道谢。”
墨鸦神情有些奇怪,斟酌着开口,“主子,您不知道谢一安因为贪污入狱了吗?”
苏锦城神情一僵,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他,问道:“如今是谁?李厚?何毅?赵维之?”
墨鸦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名字:“尉迟风野。”
“他不是籍田令,负责安排皇帝亲耕,和掌管籍田收获用以供奉吗?”
“这是尉迟风野两年前的职位,后又担任治粟都尉,大司农部丞,去年担任大司农丞,到今年八月份的时候,谢一安贪污受贿事情爆发,任命为治粟内史。”
苏锦城突然就感觉有点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治粟内史,九卿之一,仅次于三公。他刚才想什么,想他才十七岁,根基不稳。
他想起自己知道尉迟风野官职变动,还是淳安三十一年六月份的时候,和军队粮草对接的文书上,看到了他的印章,那时候他们二人虽然与水火不容,但也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自己赞叹了句,爬的还挺快。
“......”
正好自己的踏云被牵了过来,他二话不说利落的翻身上马,速度之快,只留一地尘土飞扬,墨鸦急忙喊道:“主子,身上的伤,别骑那么快!”
“我先行几步,下雪路滑,你带清婉乘马车慢行,十里坡的河边汇合。”
一路疾驰,直到河边枯柳旁才停下,苏锦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烦躁至极,他站在冰面上,看着不清晰的倒影,不知在想什么。
他最不喜对人有亏欠,半分之恩,定当十倍报之,单是这件事他如今才知道,那前世尉迟风野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情。杀妾之怨,亲卫之死,母亲之亡,凌辱之恨,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叫嚣着尉迟风野死不足惜。
倘若,倘若另有隐情呢?苏锦城不敢想,一拳碎冰,露出河面之下的游鱼。他想,这一世,自己总会知道答案的,你我之间,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