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杏出牆來
小說: 重生之如何嫁給死對頭 作者:一斛春 字數:5467 更新時間:2022-10-20 17:26:06
「太尉凱旋歸京,一會就要到了,真想快點見見他本人的英姿。」少女滿是嬌羞對身邊的人說道。
「聽聞太尉英俊異常,玉樹臨風美少年,笑如朗月入懷。」
「那是,太尉十五歲還是公子時,就已名滿黎都,十六歲一戰成名,長槍策馬平天下,不知傾倒了閨中女子的心。現今又駐守邊關兩年,想來更有男子魅力,聽聞還未曾娶妻,不知那家姑娘如此有幸啊!」
隨著這清秀女子的話音剛落,城門大開,騎馬走在最前面之人,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凜冽,眉宇一雙眸子燦若寒星,只是神情頗為淡漠,介於不冷不熱之間。眾人只當是作戰艱苦,以前的小公子長大了,雖不如之前親切,但仍掩不住內心激動。
還未到到皇城門口,蘇錦城便翻身下馬,趕忙迎了上去,立即行禮,國君帶親自百官迎接,這是何等殊榮。衛慕把蘇錦城扶起來,聲音滿是笑意,道:「太尉辛苦,快快請起,朕在鳳鳴閣設了宴席,眾將士們一同去吧!」
「謝陛下隆恩。」
在身後統一響亮的謝恩中,蘇錦城目光掃向一同前來的大臣們,隨即愕然,站在第五排最右邊的那人,正眉眼帶笑的看著自己。
這人一襲紅色官服襯的膚白勝雪,桃花眼瀲灧,多情又似無情,眼波流轉,光華流轉。一笑顛倒眾生,惑人蠱心,偏生眉宇之間儘是囂張與不羈,像極了崖頂紅梅覆雪,極盡孤高與魅惑。
少時第一次見到尉遲風野之時,他就曾吃驚過,這人倘若當年不是被他帶回了太尉府,怕是能引起衛國世家公子圈爭搶。尋常絕色,擲千金為博美人一笑,他這樣的,怕是連帶著傾家蕩產都甘願見上一面。
蘇錦城想到著,啞然失笑,竟是連他都被這一笑蠱走了幾分心神,想清楚之後,他也不再煩憂什麼了。便主動問了一句:「尉遲大人,好久不見。」
此話一出,群臣神情莫測,尉遲風野人也一楞,斂了笑意,點點頭,規規矩矩跟在身後,不再開口。連帶著衛慕也好奇的開口:「太尉與治粟內史的誤會解開了?」
蘇錦城含笑點頭,他這一點頭,就代表著朝廷格局巨變,讓旁邊的丞相溫如玉也多了幾分沉思。蘇錦城現下沒心情想這些,看到尉遲風野躲他,心情有些差。你躲什麼躲,前世又不是沒睡過!難不成真和個美人似的,見到心上人害羞?之前也沒見這樣?又瘋又偏執,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蘇錦城心中納罕,猜不準他什麼意思,只能等一會宴席結束了,逮住問問。
尉遲風野太久太久沒見過蘇錦城對他笑了,自從他殺了段景之後,二人徹底決裂,朝堂更是針鋒相對,水火不容,大有不死不休的地步。可能他被恨久了,被罵慣了,對於這意料之外的示好,才會想要逃避。
八珍玉食,觥籌交錯,美人一舞,婀娜多嬌,信手一彈,猶如天籟,一場宴會,極盡奢華。蘇錦城身為太尉一向看不慣這種鋪張奢華,但也這畢竟是彰顯皇室之威的方式之一,便也沒說什麼,何況他還有別的目的。前世這場宴席,尉遲風野是沒出現的,應當只是在門口同百官一同迎接完後就走了。之所以是應該,他前世有怨,未曾給過他半分眼神,兩人再見,是他翻牆去尉遲風野府里,打了一架,把人打的七天未能下床。
他突然就想起來一件事,抬眸看向尉遲風野的位子,確實是九卿之一。旁的大臣都是交談甚歡,推杯換盞,只有這人身邊孤寂,像是被人刻意孤立。按照禮法,前去接應的百官,九卿應位列第三排,為什麼尉遲風野會在第五排?他手中筷子抓的有些緊,因為自己位居太尉,因為自己與他有仇怨,更因為自己這次大敗敵軍,戰功赫赫,國君攜百官親迎,論榮寵無人出其右。朝堂之上慣會見風使舵,為討自己歡心,便暗中給尉遲風野使絆子。
他一直認為,前世尉遲風野或許對自己有愧,才不肯出席宴席。後來他又否決了,這人恨不得抓住每一次相見的機會,怎麼可能不出席?所以當年陛下是怕自己見尉遲風野壞了心情,刻意不讓出席。或許在城門口,自己那一聲解決了,才又讓衛慕改了旨意,允了一同出席。
蘇錦城心中發悶,陛下不喜,群官欺壓,他是怎麼兩年之內,從一個籍田令爬到治粟內史呢?抬眸看過去,這人像是把自己隔絕在宴會氣氛之外,不緊不慢的吃桌子上的菜,看著他專挑貴的菜下口,不由得啞然失笑。真要把這人藏府里,自己這點銀錢,怕是不出兩天就吃沒了,以後想來要更節省些,不然帶在身邊怕養不起。
察覺的有人在看自己,尉遲風野雙眸微眯,周身的冷意似比屋外寒風還凍人,尋到目光來源是蘇錦城,寒意像是春水化雪,冰河解凍,瞬間褪去,只剩似水柔情。
二人目光相接,蘇錦城不避不閃,直直望向他,杯中清酒微微蕩漾,他借著喝酒之時,唇角微動,說完之後,便不再看他,跟自己身旁的將軍搭話。尉遲風野眉毛輕挑,仔細回味著剛才的唇語。「一會等我。」
這時候不應該是趕著去擁美人入懷嗎?跟自己還有什麼好聊的?雖是這樣想,但仍壓不住笑意。
等到蘇錦城忙完之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明月灑銀輝,照在雪上,泛著淡淡藍光,宮中頗為靜謐,腳步落在雪上的聲音,近乎其微。他心中焦急,萬般猜測之下,更添焦慮,卻在看到燈籠之下的人影時瞬間被撫平。
尉遲風野皺眉看他,一聲不吭把人塞進馬車裡,遞來一個暖爐。「拿好。」
「不算太冷,先看這個。」
尉遲風野看了他兩眼沒說話,任由蘇錦城把手中的食盒打開,一共三層,第一層是半條魚,第二層是翡翠糕,第三層是十粒飽滿滾圓冰葡萄。
尉遲風野神情複雜的看著他,滿是詫異道:「這不會就是給你的賞賜吧?」
「......」這混賬東西,人是自己選的,他不氣。解釋道:「我專門去要的,你宴席之上這三樣筷子還算動的多,就當再補個夜宵。」
尉遲風野嘲諷的笑意僵在臉上,看著擺在面前的食物,良久無言,二人誰都沒說話,入耳只剩馬車行駛的聲音。他呼吸有些粗重,像是掩飾一樣,語氣冷漠「怎麼?蘇太尉,你這是多看不起我,這算什麼!可憐我?帶回去是讓我喂府里的狗?」
口不對心,最為傷人,明明歡喜的不得了,而今卻又疼的血肉模糊。蘇錦城嘆了口氣,讓身邊這人看著他,一字一頓,「風野啊!我快要恨死你了,卻也想你了。」
尉遲風野的腦子像是直接當機一樣,一片空白,身體有些顫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懷裡就多了個人。蘇錦城喃喃念叨:「小時候那麼矮,如今比我都高了。」
「你....」
「嗯,我在。」
情絲纏綿,恍若入夢,尉遲風野知道自己不該提,舌頭咬破,鐵鏽味充斥在口中,才換的幾釐清明,明明已經竭力遏制了,聲音卻還是藏不住那幾分輕顫:「我殺了段景。」
蘇錦城從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刀,刀身映出二人的倒影,握在手中,尉遲風野看著他的樣子,沒什麼意外,寒光一閃,便見了紅。
蘇錦城把染血的匕首仍在馬車,發出悶響,尉遲風野瘋了一樣撲過去,看著那鮮血直流的胳膊,目眥欲裂,倉皇的從袖中翻出各種上好的傷藥,撕下自己幹凈的衣服進行止血包紮,手顫的近乎拿不住藥,額頭滿是冷汗。
蘇錦城仍由他擺弄自己,垂眸看著已經被纏緊的傷口,笑道:「現在能抱我了嗎?」
尉遲風野看他的眼神,像極了發怒的餓狼,恨不得直接一口吞吃入腹,怒火中燒,下手卻又是輕之又輕,在感受到溫熱之後,力氣收緊,死死的困在自己的懷裡。
蘇錦城看著他的模樣,心中懸著的石頭徹底落地,幸而沒猜錯,這人從很久之前,就對自己偏執入骨。
「你疼嗎?」
尉遲風野知道自己剛才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暴露在這人的跟前,避無所避,藏無所藏,語氣苦澀:「我快疼死了。」疼的想要掉眼淚,我千算萬算讓你遠離暗流洶湧朝堂,但聞你受傷,每每夜不能寐,疼如剜心,如今你當著我的面受傷,是想直接要我命麼?
蘇錦城撩起簾子,看了眼窗外,又飄飛雪了。他揉了揉尉遲風野的墨發,星眸暗沉,前世他因為恨意,二人之間越來越遠,對於很多事情受情緒影響,導致再也沒有查清真相的可能。今日之事,他在賭,賭尉遲風野對他的感情,賭當年只是另有隱情,所幸,他賭贏了。
他們二人之間博弈,自己從未贏過。世人皆說御史大夫尉遲風野城府極深,手段殘忍,無任何弱點,難以撼動。這話他便也信了,前世那一夜洞房花燭,他只當羞辱,後期細想,所有的瘋狂之下,都藏著入骨的愛意。
如今明白過來,這人的弱點未免有點太過好猜。今朝他是棋中子,亦為執棋人。
「段景跟墨鴉一樣,是陪著我長大的暗衛,是父親留給我的人,像是大哥一樣,你把他截殺於花柳巷,只留下一句他該死,我怎能不怨?又如何不恨!在太尉府,他教你習武,陪你策馬,哄你開心,愛護有加,你如何下是去手?」
尉遲風野看著他認真詢問的模樣,藏好所有的情緒,笑的有些歹毒:「可我就是這麼良心狗肺歹毒的人,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借著太尉府的名頭,脅迫尉遲家助我,在功成名就之後,我卻滅了尉遲家滿門。段景把我當弟弟,我卻一劍穿心,讓他死在了街上。甚至你這次帶回來的小妾,現在怕是也差不彆氣絕了,胸口綻出血花,很好看,不是嗎?」
蘇錦城搖了搖頭,看向他的眼睛,像是要撥開裡面的迷霧,尋找那顆真心。「風野,你不是,我也不信!清婉,也就是說,你要殺的那名女子,是我在蠻夷營帳中遇上的,她說知道我父親之死,另有隱情,所以我才帶她回來。她要我給她個妾室名分,身上諸多疑點,我想帶回來回京著手探查,並未要納的意思。」
尉遲風野對於蘇錦城主動的解釋,有些意外,心念一動問道:「按你半點沙子容不下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想見我,更不可能主動來找我,所以我的大人,發生了什麼促使你肯主動改變呢?」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之間的誤會,我不問,你也從來不主動說,導致最後我恨不得你死。」
尉遲風野心中一沉,神情卻極為輕佻:「哦?那我死了嗎?禍害遺千年,我應該沒那麼容易死吧!」
「可你死了,剮刑加車裂,死狀極其凄慘。」
「那我肯定是該死,」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你死後天降大雪,三日未停,衝垮了你住了牢房和凍死了皇家獵場所有的馬。」
「......」
「現在你有想說的了嗎?」
「下雪有什麼稀奇的?外面現在不也在飄雪,你不是武斷的人,這說明不了什麼吧!」
蘇錦城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可你死的時候,是六月。」
「六月飛雪謂之冤,那段時間是不是出現什麼大冤案了?你沒有夢到。」
聽到這胡攪蠻纏的句子,原本不盡信的蘇錦城,現在是徹底確定了,他直接氣笑了:「你閉嘴!」
尉遲風野不說話了,端端正正的坐在他身邊,像極了少時被訓的模樣,蘇錦城看著他那可憐勁,還沒說完的話都噎了回去,只能放軟了語氣:「你若真為我好,應當讓我與你並肩而立,而不是像街上買的瓷娃娃一樣,怕磕著碰著,萬般小心的護著。」
「你自小就喜歡把心事藏起來,明明十幾歲的年齡,心思比官場上的人還深。風野,你圖什麼呢?圖權,圖勢,圖名,圖利?可你早就得到了,不說母親曾要收你為義子這件事,單是魏老太傅對你的賞識,就讓天下的學子望塵莫及了。」
「魏老太傅任教太學多年,門下弟子皆位列權臣,當今聖上帝師是他的首徒,更不要說還有不少王公貴族,甚至破例准你十五歲入學。不論那一個身份,都足以顯赫,進一步,權傾天下,退一步,榮華滿身。」
尉遲風野眉眼帶笑,看著蘇錦城認真思考的模樣,在他額頭落下一吻,「你邊關之事不去想,這會倒是念起我來了。」
蘇錦城睫毛微顫,嘆了口氣,問道:「夫妻之間,不應琴瑟和鳴,親密無間?你我雖是未成親的夫夫,也不該這麼瞞我?」他眼神帶了幾分怨念,「難不成你在京城呆久了,看上了別家美人,就不要我這糟糠夫了。」
尉遲風野剛吃進去的一顆冰葡萄,嗆的咳嗽,難以置信的看著蘇錦城,表情簡直就像活見鬼了。
「你這神色是做什麼?難不成真讓我猜中了,你府里藏了美人?」越說蘇錦城怨念越重,「怪不得,你想要殺了清婉呢?這十罈子醋下去,我要酸死了,我這會跟你回府,真撞上,一劍殺了,你不會怪我......」
蘇錦城看向捂著自己嘴的手,滿是不解,細瞧才發現這人呼吸有些重,眸中慾望翻滾,嗓音沙啞:「沒有,殺誰都不會怪你,現在別說了。」
「你這是打算說了?」
尉遲風野想要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說,蘇錦城直接加了一把火,溫軟的舌頭觸碰到掌心,這人像是被火燙著了一樣,連忙抽手。他頗為遺憾道:「既然我不配做尉遲大人的糟糠夫,那還是算了,我再去從別處找答案吧!我雖相貌醜陋,中人之姿,但想來也還是能下口的!」
「你敢!!!」
蘇錦城攏了攏自己的鶴氅,眸中儘是笑意,挑釁道:「我為何不敢?怎麼說我也是衛國太尉,也算得上萬人之上。」
「我可以給你線索,你去查。」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故意給我錯的線索,亦或者暗中下絆子。」
「你想怎麼辦?」
「我若是發現一處不對,便要一枝紅杏出牆來!」
「蘇錦城!!!」
「你這要吃了我架勢作甚?消消氣,這不選擇權在尉遲大人你手中嗎?」
尉遲風野咬牙切齒道:「選擇權?我那來的選擇權!」明知道蘇錦城不可能這麼做,可他單是一想就受不了。
馬車停在路口,再往前就是太尉府了,蘇錦城心情極其愉快的下馬車,準備囑咐讓他早點回去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跟前,撐了一把傘,看來是要送自己,蘇錦城也沒推拒。
到了路口的巷子里,一股大力襲來,直接把他扯到到了牆上,後背的傷被撞得隱隱作疼,還沒來得及說,整個人就被堵了個嚴實。紙傘微遮,擋住了這一處春光,蘇錦城這下才知道自己闖禍了,他對這方面的知識極其缺乏,會的不多的還是前世尉遲風野被強迫看的幾頁書,當時抗拒的厲害,便再也沒接觸過。
他只能被迫感受著強勢的入侵和疾風豪雨的掠奪,整個人有些頭腦發昏,喘不上氣來。尉遲風野放開蘇錦城,讓他呼吸,同時輕輕的含住了血色瑪瑙般的耳垂,感受到懷裡的人一顫,他語氣極盡曖昧和危險,「紅杏出牆?嗯?」
蘇錦城氣急,罵道:「混賬東西!」這話一出,像是點燃了曖昧的因子,炸裂在空中。抬頭望去,慾望燒紅了眼,蘇錦城像是被他的眼神燙到,微微躲閃。縱然百般想繼續,但如今不是時候,尉遲風野抱著蘇錦城,低笑,滿是寵溺,「嗯,我混賬。」
「還不起開!」
尉遲風野給他重新系了下鶴氅,把傘遞到手中,沒再囑咐什麼,目送著他走近太尉府。蘇錦城雪中撐傘,快要進門之時,側身回眸,僅僅這一眼,竟是讓這黎都城的寒月都輸了幾分顏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