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留在了長者屋。

淚與其他虎族護衛去了北部的森林，珂也回到自己住所。屋子裡只剩下了方舟和炎兩個人。

「你是打算跟著淚那小子了？」炎狀似不經意間問起。

淚在的時候一口一個小狼崽子，淚走了反而叫起名字了。

「嗯。」方舟在椅子上坐得端正。獨自一人面對長輩，他突然有點緊張。

尤其是胳膊比他大腿還粗的長輩。

「別那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炎招了招手，喚人端上一杯熱騰騰的麥茶：「喝點熱的暖暖身子。」

「謝謝。」方舟禮貌道謝，他雙手接過茶杯，小口抿了一下：「好香！」

這些日子吃到的東西大多連調料都沒有，食材是什麼味道，煮出來大概就是什麼味道。方舟漸漸習慣了之後，喝上一口大麥茶都覺得有股醇香。

「哈哈哈！是吧？我也很喜歡這個東西，配著肉吃起來會很解膩。」炎大笑著攏了攏鬍子：「要不要加入虎族部落？」

「感謝您的好意，但我想還是不用了。」方舟起身想要行禮以示歉意。

「不用不用，搞那些虛的。」炎立馬擺手：「我說真的，跟著那小子可得過苦日子啊。」

「族長大人放心，跟著淚過什麼樣的日子，我都不覺得苦。」方舟把頭髮撂倒耳後。說來這具身體的頭髮長得好快，剛穿越過來時好像還是短髮，現在就已經過肩了。

「是個好孩子。淚那小子啊，他會好好待你的。」炎還有半句話沒說出口。

他好好待你，你也要好好待他。

方舟聽出了炎的言外之意：「族長大人放心，我會好好保護淚的。」

「噗、哈哈哈哈哈！」炎大笑著拍了拍身下的座椅：「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雌性這樣說。」

方舟看得出來，炎很滿意他的回答。若是剛才他要加入部落，炎反而會不高興才是。炎是把淚當自己人看待的，所以也希望他能找到一個好伴侶。

「您很關心淚。」方舟半闔眼瞼，又抿了口茶。

「你看出來了？哎……」炎嘆了口氣，有些愁眉苦臉：「淚是個好孩子，我從來都這麼認為。」

「淚是我們在後山撿到的。當時他就那麼小個，屁大一點。」炎伸出手，比劃給方舟看：「是人形，我們都以為是雌性，接回了卡萊部落。不過就算當時就知道是雄性了，我們也會救他的。畢竟那麼小，那麼可憐。看著餓了好些天了。」

「那幾年虎族收成也不好，周圍地里作物不知道為什麼長不出來，附近的採集物也少得很。一族的人等著食物，要活命。族裡的勇士們只好輪著出去打獵，死傷很是慘烈。」炎回憶起當年的艱辛酸楚，滿眼都是滄桑。

「那虎族的大家還願意養著淚？當真是重情重義！」方舟讚賞道。

「小子，你說這話在我耳朵里聽起來，真的蠻諷刺的。」炎苦笑一聲。

「這如何說起？」方舟疑惑。

「當年知道淚是狼族之後，族群里傳來了些不滿的聲音。後來我出面平息了這些聲音。」炎看著屋外光景，目光跨越時空，望想多年前的街道：「但是，祭司來了。」

「祭司？」方舟眯起眼睛。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祭司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是啊，祭司。我們卡萊虎族的祭司，因。因說從淚身上看到了獸神的枷鎖，我們最多隻能養他到成年，不然整個部落都會遭遇不幸。」炎：「我那時不夠堅定，聽從了祭司的話。在淚成年的時候，把他驅逐了。」

「要是重來一次……我怕是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那可是祭司的預言，我不敢拿族人的性命去賭。」炎：「我對不起那孩子。」

「不，族長大人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有在淚尚未有自保能力的時候就拋棄他，族長大人已經證明了自己是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勇士了。」方舟這話是真誠的，他知道這裡的人對獸神的信仰，這不是有勇氣就敢去違背的。

只不過，他果然很不喜歡這類搞預言的傢伙。方舟想起了老巫婆莉絲，導致他對這位素未謀面的祭司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你真這麼想？要是淚也這麼想就好了，我希望他能理解我。」炎：「是不是有點貪心？」

「怎麼會？我向您保證，淚絕對沒有記恨您的意思。您將未有血脈關係的異族撫養到成年，已經是仁義之舉。若淚還記恨您，我都會感到不齒。」方舟拍拍胸脯保證。

炎：「你倆關係倒是真的很好。要知道，烏追求淚已經追求了許多年，淚也未曾對她敞開心扉。」

「是嗎？」方舟低下了頭，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是連他本人都想像不到的柔和。

他居然因為這句話感到有些害羞。

【方舟：零，我是不是病了？我和淚才相處多少時日，居然光是因為想到他就心跳加速】

【系統·零：……系統拒絕回答】

很奇怪，方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喜歡淚。因為淚帥氣充滿野性的外表？因為淚可憐的讓人心疼的身世？還是因為……方舟在淚的身上看見了一些旁人的影子呢？

大抵不是這樣的。淚就是淚，方舟心中是清晰意識到這一點的。

明明淚是方舟所有任務目標中看起來最魁梧強壯的一位，卻也是最能激起方舟保護欲的一位。

淚身上帶有的易碎感，是強壯的身體無法掩飾的。按照世界的發展，淚會經歷許多次生死存亡。其他任務目標大多是困於陰謀詭計之中，淚不一樣，淚光是為了活著，就付出了全部。

可淚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死亡，在最強盛的年紀，在秋風蕭瑟中迎來了生命凋零。

和方舟還蠻像的其實。一次又一次的穿越，沒有任何獲利，方舟卻還拼上性命去努力，其實就只是貪戀活著的感覺罷了。方舟最開始只是方舟的時候，沒有親朋，也無好友。他拚命找尋活著的意義，還沒等找到，就死了。

接著綁定了這個系統。在那之後，似乎沒有一個世界他能善終，總是在風華正茂的時候，結束一生。

他嘴上說著任務麻煩，也的的確確擺爛過。但他欺騙不了自己，他享受活著的感覺。只有活著，才能繼續尋找活著的意義，而不是抱著那沒有意義的人生渾渾噩噩下去。

方舟突然意識到，在他心中淚的地位那樣特殊，大抵是因為淚幫他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在淚那樣堅定地直白地真誠地選擇他的那一刻，想要他成為他專有的雌性的那一刻。方舟找到了活著的意義。他從未有那一刻感到那樣強烈的被需要的感覺。

他是被需要的，被人堅定選擇的，被人愛著的。

一見鍾情的感覺太奇妙了。

【方舟：零，任務目標有變】

【系統·零：嗯？】

【方舟：沒有報酬的工作可讓人提不起幹勁。我想我是時候收取一些費用了……】

方舟找到了活著的目的。他要讓以後所有的目標都愛上他。他無比享受著被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