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庶出。

南樓。

這是盛京城內最大最精緻的酒樓，坊間還曾傳言南樓的裝潢堪比皇宮，南樓的菜可比御膳。

這座樓坐落在繁英街街尾，往來都是達官貴人。進門就得甩出百十兩銀子打賞小廝，點上幾個小菜就得消耗個千兩銀子。是盛京城裡，有名的消金窟。

寧璃今日出門穿了一身的蜀錦衣袍，上面綴金帶玉，好不富貴華麗。頭髮半梳，帶著一支赤金紅寶石的簪子，好不珠光寶氣。手裡還拿著一把扇子，金絲楠木傘骨，扇子的外面還鑲嵌著一邊碧色的玉，扇子打開是名儒大家一代宗師孔令輝的山水畫作。

踏進大門，小二就迎上來，卑躬屈膝的給寧璃指路。寧璃隨手扔出一把金豆子給小二撿，小二連連道謝。

「寧禍害，我們在這裡。」二樓有人在向寧璃招手，打眼看去，寧璃就看見兩個錦衣華服的男子。

「天琪，安皓。」寧璃連忙上樓。

這個兩個人和寧璃還有周頑，被盛京城內的世家公子們，並稱為京都四大惡少。

安皓是北候府庶出的公子，不滿十四歲便出來自立門戶，如今經營著一家青樓也算富貴。顧天琪是相府的公子，自幼與相府離心，隨著安皓在雲江河畔開了一家酒樓，財源不斷，安逸悠閑。

但是這些被世家貴族不喜，引以為恥，日子久了就被人稱為四大惡少，與之相對的便是被盛京城，人人追捧的四大公子。

「孔老先生的大作，本應給名家賢士收藏欣賞的，結果就被這樣一個廢物拿在手上把玩，真的是暴殄天物！」寧璃剛上樓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這聲音處處帶著嘲諷和不屑。

寧璃拿在手上的扇子，是當世名儒孔令輝孔老先生的山水畫作。

孔老先生是稷下學宮的先生，一生立學，教授學子無數。立學之處不拒寒門子弟，不畏達官顯貴，可稱的上一代宗師。在世之時備受天下學子尊敬，推崇。去世之後也被天下士子敬仰，緬懷。聲明威望是極高的，以至於天下聞名。

孔老先生最擅長的就是書法丹青，他一生只收了三位徒弟，最後將一生衣缽傳於自己最小的弟子。那些手稿和畫都留給了自己最小的弟子，可是這個小弟子也繼承孔老先生的低調行事的風格，不知所蹤。以至於，他的畫，有價無市，千金難求。

「說不定這幅《永陵山水圖》是假的呢？他不過只是有一個長公主的娘，到底還是一個庶子，那裡能得到這麼好的東西。」跟隨著代茂的世家公子不由附和出言諷刺。

寧璃的母親雖然是長公主，可卻以公主之位，嫁於廣平王為側妃，生下的寧璃，也是廣平王府名義上的庶子。所以寧璃即使再驕傲，這一點永遠被盛京的世家公子詬病著。

「代茂，今天大家都是來高高興興吃飯的，管好你身邊的人，不要鬧事。」安皓扭頭看向旁邊雅間里的人。

雅間的門半開著，坐著三位衣著文雅的公子。為首是剛剛榮獲戰功的代茂，身側的兩位分別是，北候府的世子安玄和剛剛說話的文遠伯庶出幼子周祥。

寧璃也看了一眼代茂：「安皓的話你們最好聽進去，你們也知道我寧璃是這京都一霸，打架傷人從來不手軟。」

寧璃緩步走上樓去，毫不示弱的看著代茂。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代世子是有官職在身的人，不是以前，你現在打他就是毆打朝廷命官，論罪當誅。」周祥的嘴臉落到寧璃的眼底，那是相當難看。

安玄也在一旁慢慢的放下酒杯：「二公子，今時不同往日。代世子如今已是朝廷的官員，再也不是以前與你做對的世家公子。以前你們打架，長公主會來說情，現在怕是長公主說情都不頂用。」

安玄說著這話，其實只是想著震懾一下寧璃，讓他有所忌憚

安皓聞言立刻翻了一下眼皮子：「京畿九門提督，竟然與這樣的人同坐一席，不怕損了自己的身份嗎？也不看看自己身邊都是什麼樣的貨色，一個狂妄自大，一個趨炎附勢。」

「自大我們有自大的本事，你倒是想自大都沒有這本事。安皓你一個北侯府上不得檯面的庶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資格在我面前囂張。」代茂眉眼一抬，恥笑一下。

「還算不得庶子，只是一個家奴罷了！」周祥說話更過分。

安玄此時卻不悅的皺眉：「周祥，你說話還是注意下分寸，安皓好歹也是我北候府的人。」

「你到底向著那邊的？」周祥聽著也不滿意，出聲質問著。

天琪聽得一笑：「這是內訌了？不過，北候世子的好心，用錯地方了。好幾年前，安皓就與北候府沒有任何關係了，這臉貼錯屁股可是難看了。」

「你們今天是存心找茬吧！」周祥聽完直接拍桌而起。

「我們存不存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今天存了心，要找我的麻煩。」寧璃歪頭看著代茂：「穿的人模狗樣，就忘了自己之前，是怎麼跪地叫大爺的了嗎？」

「嘭！」代茂聽寧璃提起以前的事，氣得摔了手邊的杯子。

安玄驚了一下，隨後一起站起來。

「寧璃你以為老子現在怕你嗎？你不過就是仗著自己的娘罷了？離了你娘，你就是一個廢物，蠢貨一坨。」代茂徹底被激怒。

寧璃眸眼半眯，暗中給了安皓一個眼神，可以再添一把火加點油。

「不怕？你來呀！我可不介意你再當著我們的面，再叫寧璃一聲大爺！」安皓嗤笑一下。

三年前也是在南樓，代茂欺負在這裡唱歌的藝女。被安皓看到，安皓就和代茂懟了起來，寧璃看不過去，把代茂拖到南樓後面的小院子里，打得代茂叫大爺。後來這件事以長公主道歉，寧璃跪了三天的祠堂告終。

「來呀！老子怕你不成！」代茂袖子一挽就沖向寧璃。

安玄想拉但是沒有攔住，周祥見狀畏縮一下。

以前他是和寧璃打過架，但是從來沒有打贏過，每次都是頭破血流，慘不堪言。以至於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後怕。

代茂衝過來的時候，順便帶起桌子上的一個酒杯，還沒有到寧璃的面前，代茂就把自己手裡的酒杯，砸向寧璃。

「喲！還真炸毛了。」寧璃側身一躲，就躲了過去，然後一臉笑意的看著代茂，那表情就像在看耍猴一樣。

「寧璃，我今天不撕了你，我就不姓代。」代茂氣急敗壞的大喝一聲，就沖了過去。

代茂剛到寧璃的面前，寧璃一拳就揮向代茂，實實在在的打在代茂的臉上，瞬間打了代茂一個鼻血長流。

見到這個樣子，周祥就更加不敢上前，畏縮在一邊，驚恐的看著寧璃他們。

「寧璃！」安玄見到代茂流血，連忙上前想要阻止，但是被天琪給攔住。

四大惡少眾所周知，會武功的就只有一個顧天琪，安玄看著顧天琪的氣勢，也有所忌憚。

安皓趁著這時，代茂還來及反應，趁亂一腳就把代茂踹翻在地。

「愣著幹嘛？打呀！」寧璃一點機會也不給代茂，直接騎到代茂身上，一拳接著一拳的打。

安皓也不留情，上去一腳接著一腳。

「再打就要出人命！」安玄看著顧天琪，顧天琪死死的攔住安玄，硬是沒有讓安玄動彈一分。

周祥看著情況不對，早就溜走了。

打了半天，看著面前蜷縮成熟蝦的代茂，安皓和寧璃才停手。

「下回見著爺躲遠一點，不然見一次打一次。」寧璃用腳踢了踢在地上呻吟打滾的代茂，然後攀著安皓的肩，對著天琪招了招手。

此時他們也沒有什麼心情吃飯，便準備一起離開席面，去雅間。

天琪見到寧璃招手，這時才讓開路，讓安玄透過。

安玄趕緊上前扶起代茂，這個時候代茂被打的頭腦發昏，一臉痛苦的靠在安玄的懷裡。

「安皓，真要是出事誰都保不了你，連我都沒有辦法！你知道嗎？」安玄抬頭看著安皓。寧璃他可以不管，但是安皓是他的弟弟，他不能不管。

寧璃白了安玄一眼：「說的好像每次出事的時候，都是你們北候府的人，在保全安皓，你怕不是巴不得安皓趕緊死，你們北候府少被人指指點點一些。」

安玄被寧璃一句話，堵的死死的。

寧璃不再理會安玄，繼續和安皓天琪，去雅間喝酒吃飯，至於後面的事情，自有人處理。

代茂是被安玄帶著人，抬回的齊國公府的，寧璃飯還沒有吃完，就聽見康樂來報，說是齊國公夫人帶著自己的府衛，氣沖沖的去了廣平王府。

寧璃趕忙和安皓天琪道別回去，回去才有更加精彩的好戲看。

寧璃回去的時候是翻的牆，牆後面就是疏影閣的大院子。剛落地寧璃就看見傾湘一臉無奈的看著他，漂亮的柳葉眉緊緊的皺著。

「怎麼那麼不開興呀！」寧璃抖了抖衣袍問傾湘。

傾湘小聲的哼了一下：「公子又把衣服弄髒了，都說過不要翻牆，又不是不會輕功！」

傾湘也只是小聲嘀咕著，不敢大聲抱怨。

「翻牆也是一種樂趣，你不懂！」寧璃微微一笑，然後上前彈了一下傾湘的腦袋。

傾湘捂著腦門有些不滿的嘟嘴，她家公子翻牆進院子，鐵定是在外面惹了禍，等一下疏影閣，一定十分熱鬧。

傾湘等了還不到一刻鐘，就聽見門外康樂來報，王爺書房裡的寧威來了，要見寧璃。

傾湘示意康樂拖延一些時間，寧璃這個時候正在換衣服，墨零也在給寧璃彙報事情。

寧家前院現在此時熱鬧的很，齊國公和夫人帶著自己府上的府衛，氣勢沖沖的衝進寧府的大門。

「寧天成，你給我出來！」齊國公袖子一撈，站在前門就是一吼。

說起齊國公，盛京城內大半的王公貴族，都要給其幾分薄面的。

不為其他，只為齊國公身居御史台御史一職，是皇帝殿前最得恩寵的一家，是盛京城內寵貴無雙的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