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還醒了，閉著眼睛穩定呼吸，仍保持熟睡的姿態感受周圍的一切。

淺淺的風從右側吹過來，窗子似乎開著，能聽到醉酒的人在馬路邊大聲說話唱歌，有滿載貨物的貨車沉重地穿過夜色，在快要消失時按響喇叭，呼嘯著駛向遠方。

天氣微暖，但沒有樹葉的沙沙聲，空氣中漂浮著殘留的酒精味，還夾雜著些許分辨不出的脂粉氣。

莫還有些疑惑，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身處何時，更想不起身邊的是誰。

五年前他是被活活痛暈的，即便現在醒來，神經元中似乎還都儲存著當年的痛感，在他無法防備時衝進他的四肢百骸，扎得他頭皮發麻。

只不過莫還慣常忍耐，別說呻吟，就連嘴唇都沒抖一下。

他靜靜的忍著，聽著錶針滴答，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大概三四個小時後，所有的痛感漸漸消失了。

中途暈過去幾次又醒來的莫還長舒一口氣，整個胸膛都被冷汗浸透，被均勻的呼吸一掃，涼涼的有些發癢。

等等，呼吸？

莫還細細感受，果然胸膛沉重，胳膊上也傳來溫熱的觸感。

自六歲離家以來，從未有人離自己這麼近過，莫還渾身一凜，防禦意識全開，差點抬腳把人踹到一邊去。

可惜他雖想活動，但反饋在身體上，費盡心力也只不過是勾了勾腳趾。

這時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渾身上下竟然一絲力氣都沒有！

莫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對剛剛還把別人壓在身體下面威脅的事兒完全失憶，心頭翻滾著我是癱瘓，還是被人用藥物控制了？

癱瘓或許還好，要是被人控制了——他要利用我做什麼？

如果是平時的他，或許還會忍耐一些，或許還會試圖和人周旋得久一些，但今天不知怎麼了，好像心裡總有個聲音在催促他，讓他不要多想，趕快低下頭，去看看帶給他熱量的究竟是什麼人。

他剛清醒的神智還脆弱著，十分聽話地調動唯一受控制的脖子轉向熱源。

首先揉進整個目光的是一小圈烏黑的發旋，周圍挑染著幾縷深色的紫，燈光一照，髮絲反射出星點的光，零落在心裡，像是能把人整個吸進去的銀河。

緊接著是打著陰影的俏皮鼻尖，和看起來軟嘟嘟的嘴唇。

莫還腦袋裡滾進來個毛線團，緊緊勒住他的大腦，令他不能思考。

修柳累了一天，這會兒人睡熟了，但神經還醒著，控制整個軀體都不太老實，擠在莫還的懷裡動來動去，一會兒用腦袋蹭蹭他的胸膛，一會兒用腳趾勾勾他的小腿，一會兒用手捏捏他的肩膀。

更過分的是，他還順著莫還的胳膊一路摸到修長的手指，放在嘴裡用尖牙咬著玩。

一陣酥麻順著指尖竄向頭頂，莫還被他咬得空白了兩秒，莫名地產生了一陣尿意。

他不由得皺眉，下意識繃緊小腹忍住。

旁邊的男生叼著他的手指，忽然毫無預兆地將手伸進身下，摸了摸他鋪著的墊子。

莫還腦海里的毛線球徹底纏死，不自覺挺起腰，試圖給身下的手挪出點空間。

修柳在莫還身底下和小墊子之間掃了幾個來回，沒有摸到他想摸的，反倒精神了。

他留戀地舔了舔莫還的指尖，翻身朦朧地找到手機，按亮看了眼時間。

四點，比平時起來換尿墊的時間晚了幾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