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太累，睡得有沉了。

修柳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舔掉嘴角流下的口水，閉著眼睛撓著後腰清醒了一會兒，轉過身趴在床上，像貓一樣長長伸了個懶腰。

因為還原莫還的狀態，修柳在直播時穿了工字背心，外面披著浴袍。後來直播結束，他幹脆把浴袍一扔，單穿著背心和小短褲睡了個舒坦。

經過幾個小時的蹂躪，小背心早就卷到小腹上，此刻一伸懶腰，結實緊繃的小腹和細腰就露了出來，微微塌著，像一段水裡映著的白橋。

莫還盯著他，看他毫不設防地在自己身邊撓亂自己的頭髮，打著呵欠從自己身上邁過去，彎腰從床下翻出綠色小壺。

在掀被子的時候，莫還還是沒忍住輕咳了幾聲。

修柳原本拎著尿壺，像株缺水的植物一樣沒骨頭的杵在床邊，聽見聲音的剎那，突然被澆飽了，噌一下站直身體，瞪開兩隻全是血絲的眼睛抬起頭。

莫還的兩隻眼睛比他想像中要亮得多，就算毫無情緒地落在身上，都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修柳背後的肌肉緊緊繃住，太陽穴嘣嘣嘣地跳個不停。

他想做出酷炫的吊樣，雲淡風輕地對莫還說：「喲，你醒了。」

也想熱情地坐到他身邊，露出自己最滿意的八顆牙齒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三維的小六爺。」

還想表現得滿不在乎，給他倒上一杯水，告訴他：「小爺可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了你五六年。」

可是在面對莫還時，他的大腦功能就好像退化了，平時引以為傲的演技發揮不出絲毫作用。

他似乎和莫還的身份發生調換，變成了那個被繩子緊緊牽住的木偶，同手同腳地靠到床邊，該死的肌肉記憶侵佔了整個大腦，迫使他單膝跪在床邊，托舉聖杯般舉起手中的小尿壺，無比真摯地問莫還：「要尿尿嗎？」

【神啊！殺了咱吧！咱在說些什麼啊！】

爆棚的羞恥感瞬間化成真火，騰地將修柳從頭到尾煉了一遍，燒成渣滓碎了滿地，恨不得順著地縫鑽進下水道去。

但是莫還的反應，又把他在下一秒塑成了個人形。

躺在床上的男人幾乎動不了，也發不出太響亮的聲音，艱難地用手指在床邊噠噠地敲出聲音。

莫還的手很好看，分明修長，還泛著瑩瑩的白。

修柳看得呆了，抱著小綠壺敲了許久，忽然反應過來莫還敲的是摩斯密碼。

「德哎子——獃子？」修柳猛抬頭，對祖師爺的敬畏和羞愧被拋到九霄雲外，「不是你怎麼睜眼睛就罵人呢？」

莫還抿著嘴，虛弱地吐出口氣，像是笑了。

微卷的深褐色長發散在他臉頰邊，為原本堅毅的男人平添了幾分脆弱。

他活動眼珠往下看了看，抿緊雙唇，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修柳順著他的視線看到小腹，萬分偶然地福至心靈：「是不是真的尿急？」

莫還偏過頭，露出已經燒得通紅的耳朵尖。

霎那間，花兒紅了，草兒綠了，小鳥啁啾地唱起歌，春天彷彿在這一刻來臨了。

套在莫還身上玩偶的硬殼碎裂了，神仙一樣的光環褪去了，死神一般的陰影也散開了。

躺在修柳面前的男人，從各種標籤化、符號化的刻板印象，變成了活生生的、會臉紅的、有血有肉的真實莫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