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語音或視頻撥來時專門有的聲音，響徹在安靜了客廳里。

談野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個視頻電話，就像是半夜鬼來電一般，把他的心臟都攥緊了。

電話不知道響了多少聲。

談野咽了一口口水，按下了接通鍵。

他不是不打語音或者視頻，以前跟莫寧他們也會打視頻或者語音，只是現在對象完全不一樣。

似乎本來是所有習以為常的事情，一切都因為對象變成了宋溪南，而完全發生了改變。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談野就把鏡頭轉了過去。

鏡頭對著電視上的《卡薩布蘭卡》。

談野盡量不給宋溪南對他說話的時間，直接把手機移到了正對著電視的位置：「你看吧，我不打攪你。」

鏡頭裡的宋溪南穿著家居服，戴著眼鏡，手裡拿著筆，也沒有把鏡頭轉到空白的地方，而是就這麼對著鏡頭道：「好，你不用管我。」

談野「嗯」了一聲。

但是怎麼可能真的不管。

他自從接通到了宋溪南的電話以後，就沒有辦法再分心看電影了。

因為鏡頭沒有對著談野，所以談野敢毫無顧忌地看著宋溪南，也不怕被發現。

宋溪南似乎真的在很認真地看電影，他好像用的是電腦打的電話，整個鏡頭看上去像熒幕一樣，比較寬闊，顯得他的臉型也很好看。

談野想，這樣的人，明明可以靠顏值，卻偏偏要靠才華。

他抱著膝坐在沙發上，撐著下頷看著宋溪南，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宋溪南的視線突然微微漂移了一下。

幾乎是那一瞬，談野覺得他和宋溪南對視了。

可明明，宋溪南是看不見他的。

但談野還是覺得心臟被懸起來了一樣。

也就是那一秒，宋溪南移開的視線。

他繼續垂下眼，扶了扶眼鏡，開始動筆寫東西了。

談野又開始明目張膽地盯著宋溪南看。

過了不知多久，他感覺困意上來了，再加上宋溪南寫作時的動作是不斷重複的，就像是催眠一樣，談野越看越困，最後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宋溪南一直從凌晨三點寫到了天亮六點半。

等到他揉著眉心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鏡頭那邊的電影早就結束了。

但電話沒有掛，對面也是靜悄悄的。

宋溪南靜靜地看著熒幕里已經變成一片漆黑的電視，此時此刻他突然很希望自己的專業不是文學，而是黑客，能夠把這個鏡頭破解開來，讓他看一看前置鏡頭下的談野是在幹什麼。

但是很快，宋溪南的這個願望就實現了。

他一直盯著已經黑屏的電視熒幕看，因為清晨的陽光照了進來，正好照在了黑色的熒幕上，讓他看見了熒幕上隱約映出的一個，蜷縮在沙發上睡覺的身影。

宋溪南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個睡著的身影，過了很久，他伸出手，在電腦上按了兩個鍵，截了個圖。

然後把這個近乎全黑的熒幕，變成了他的電腦熒幕。

……

談野迷迷糊糊從沙發上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都有些酸痛。

他揉著脖子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抬起頭，看見自己架在茶幾上的手機黑屏了。

談野碰了碰手機，發現手機不是黑屏，而是沒電了。

他把手機充上電，等手機重新開機，發現現在是中午一點。

下意識點開微信看看有沒有消息，結果就看見了最上面「浪漫主義者」的微信。顯示出來的是在早上七點鐘才掛掉的視頻通話。

談野一下子就傻了。

那個電影充其量一兩個小時，怎麼一直到七點鐘才掛電話？

不過轉念一想，可能是宋溪南寫作寫上頭了，也沒有看手機，忘了時間，等到寫完的時候，已經到了七點鐘了。

談野覺得幸好他昨晚把鏡頭轉了過去，不然會被宋溪南看見他睡在沙發上的樣子。

中午沒有吃什麼東西，晚上談野又叫了個外賣，時至今日他還是不知道前幾天多出來的那幾份外賣究竟是誰點的，不過幸好再也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吃外賣的時候，談野用平板隨便點開了一個節目。

他看的是一個老牌樂隊的演唱會。

談野看著在舞台上的那個樂隊，忍不住想，如果沒有出差錯，零度樂隊現在也應該擁有了他們的第一場演唱會了。

可一切都在最該收穫的時候戛然而止。

很多時候他都會想，真的是因為他嗎？好像也沒有錯。

真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不管是陳庭最初提起那件事，還是他因為聽見陳庭提起那件事而去掀桌子打人，談野覺得，這一切的起因真的都是他。

因為陳庭議論的事情本身也是談野的事情。

所以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件事情，那天陳庭自然也不會有談資，零度樂隊也不會走到這樣解散的境地。

過了好久，談野似乎也吃不下了，放下了筷子。

他盤腿看完了整個樂隊的演唱會以後，拿起手機，給宋溪南發了一條微信。

...：我可以跟你談一個保密條款嗎？在酒吧駐唱的。

宋溪南沒有立刻回覆。

但談野也不會太在意，覺得宋溪南如果沒回覆一定是在忙。

因為宋溪南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特別彬彬有禮的人，在這麼多天的交往當中，如果排除掉他們那一晚發生的事情，談野可能會把宋溪南當成是很好的朋友。

差不多要出發去酒吧了。

談野背上吉他出門了，手機放在兜里了，因為走路的緣故，沒有留意到手機傳來的震動。

等談野到了酒吧，客人已經來了不少了。

他想起自己之前想跟宋溪南談的那個保密條款，現在再想想，覺得自己似乎又有些自作多情了。

談野抱著吉他坐在了椅子上，試了一下音，就先彈了一首《Can we kiss forever》。

這首歌其實幾乎不需要吉他伴奏，全靠清唱就很足夠了。

談野彈了幾個音定調，就沒有再彈吉他，而是把吉他抱在懷裡，坐在高腳凳上，單手握住了麥克風，開了口。

談野一直被稱作是零度樂隊的靈魂，不光因為他的嗓音，是一種略帶電音的夢幻感，和他說話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唱歌時磁性又帶著少年感；還因為他的作曲天賦，讓零度樂隊的專輯一首比一首抓耳。

可惜再有天賦也不過如此。

他唱歌的時候，酒吧里寥寥的幾個客人都把視線轉了過來，望著談野。

談野閉上眼，希望自己能夠享受這一刻心靈的寂靜。

可是這種寂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為他聽見了一陣酒吧的門被推開的鈴鐺聲響，按理說他本不該被打擾，可不知道是什麼吸引著他睜開眼，往門邊去看。

看過去的時候，已經對上了宋溪南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