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肖路不知道，舒千望是在與項總虛與委蛇地周旋半天後，為了拒絕了項總的午飯邀請，去才茶水間的。

「不要緊，沒燙壞，你下次注意點吧，別人可不像我這麼好說話。」肖路沒好氣地說。

「要不上醫院看看？」

「不用，也不疼了。」肖路性子爽利，見對方態度端正，氣也消了，甩甩左手滿不在乎地說。

剛轉身要走，後面的舒千望又問：「你那個部門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項目一組，新來的，我叫肖路。你在那個部門？也是新來的？」肖路介紹完自己，又斜眼瞅對方。

「銷售部。」

肖路『哦』一聲，隨後沒過腦子地左右看看沒人，問了一個很缺心眼的問題：「聽說銷售部很掙錢，是不是？」

舒千望望著眼前這個年輕帥氣，天真熱烈的新人，不知怎地，忽然心曠神怡，眼底笑意浮上來有些綳不住，咳嗽著硬忍下去，正正經經地說：「挺掙錢，要不要來試試？」

肖路一瞬間心動不已，很快冷靜下來，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來：「算了，聽說你們部門那個舒經理對待員工很苛刻，我還是在項目組老老實實實習吧。」

「是很嚴厲。」舒千望附和。

「肖路，走，回去吃飯。」茶水間門口，比他早來一個月的實習生李龍扯著嗓子喊他。

「走了。」肖路被打斷，沖舒千望擺擺手，隨後嬉笑著摟著李龍肩膀要走。

舒千望跟出來，李龍看到舒千望，嚇的縮縮脖子，居然低頭拉著肖路就跑。

肖路莫名其妙和李龍跑回到項目一組，納悶問：「你剛剛跑什麼？」

「不跑……能行嗎？」李龍驚嚇過度，捂著胸口大喘氣，「虧你還和他聊那麼好，他就是那個舒經理。」

「舒……舒經理？那個舒經理？銷售部那個舒經理？」肖路一瞬間大腦當機，不會吧，這麼倒霉。

「草。」肖路感覺手腳冰涼，他哆哆嗦嗦扶著辦公桌，回想剛才和舒千望都聊了啥？好像……貌似聊了舒經理對員工苛刻，並得到了本尊親口認證。

當人面打人臉，以後怕沒好日子過了。

肖路食指摸摸鼻子上的虛汗，只擔憂了一秒，就釋懷了。算了，聊都聊完了，無法補救，以後還是離姓舒的遠點比較安全。

「你沒說錯話吧？」李龍看他魂不守舍，擔心道。

「沒……沒有。」肖路底氣明顯不足。

「那談談你對這位傳奇人物的評價？」李龍八卦。

評價？

肖路歪頭認真想了半晌，客觀且公正地說：「衣品還行，人品不詳，長的有點丑。」

第二天，同樣的茶水間門口，肖路流年不利，再次倒霉的遇到了舒經理。

舒千望和財務部副總監程苗迎面碰上，兩人臉色都很難看。舒千望面無表情，只輕描淡寫地和程苗目光對視一下，轉瞬就移開，接著，腳步不停地錯身而過，竟然連聲招呼都沒打。

肖路嚇的貼在牆角，生怕兩位領導當場發飆，把他當了炮灰揚一地。

肖路沒看見的是，在無人窺見的視線里，舒千望和程苗兩人打了個隱晦的眼鋒，程苗微不可察地向他搖了搖頭。

肖路心有餘悸的溜著牆角一路走，一路咋舌，他『哧溜』拐了個彎，麻利地鑽進所在項目一組的李龍工位旁，大驚小怪分享八卦：「哎哎哎，我剛看見程副總監和隔壁那個舒——副經理走了個碰頭，兩個人的臉都拉得這麼長。」肖路故意拖長音調念出舒副經理這四個字，還邊說邊用手比劃，講得眉飛色舞：「同一家公司打工，還都在管理層，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居然誰也沒打聲招呼，就那麼互相瞪了對方一眼就走了，好嚇人。」

肖路嘴裡說著好嚇人，臉上笑的簡直樂開了花兒。

同事們都知道他嘴壞心好的臭毛病，都不以為然，嘻嘻哈哈附和說笑。

李龍『啪』的打在肖路手背上，「小點聲兒，讓隔壁聽見豈是好了的，他們部門一個個都能言善辯，牙尖嘴利的。」

「切，我還能怕他們不成。」肖路一梗脖子，「我在學校那也是辯盡宿舍樓無敵手，出了校門也不會認慫丟人。再說了，他們敢做就要敢當，別怕別人背後說嘴。」

肖路說話隨意慣了，進了大公司實習，言談間也不見半分收斂，一點兒不避諱同事們，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你……」吳鑫剛說了一個字，身後有人接上他的話：「你說的不錯，接著說，我聽聽你的高見？」

肖路沒回頭，身子僵硬了半截，這低沉冰涼的聲音不用回頭都聽出來出自那位舒副經理。

說人壞話被當事人聽到，總歸羞愧難當。

「舒經理，今天怎麼有空上我們這兒轉悠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兒，我們好準備好茶點招待。」老員工高燦燦起身過來替兩個新員工解圍，腳下還不忘踢踢李龍，又朝他努努嘴使了個眼色。

李龍一機靈，隨即他拉起肖路就要跑，「那個，組長去二組搬東西了，咱倆過去幫幫忙。舒經理，真不好意思，下次不忙了再聊。」

「叫舒副經理吧，公司也沒任命我當銷售部經理，你這麼叫，容易有誤會。」舒千望堵著門口沒打算讓路，淡淡然說。

「哪能呢，雖然沒有正式任命，但公司上下都認可您的能力，經理早晚是您當。」李龍笑著恭維。

舒千望臉色萬年不變的嚴肅，「這麼說你能替侯董做主了？」

「我……」李龍頓時語塞。他不敢硬氣回嘴，畢竟他和肖路不一樣， 肖路是來應學校要求找單位實習的，他是正正經經應聘進來工作的，還指望兢兢業業幹三月後順利轉正呢。

草了，這姓舒的真難纏，堂堂經理和小員工較什麼真？

有失身份！

肖路一看李龍因為幫他受制於人，怒氣嗡的衝上腦門，一把甩開李龍的手，擋在李龍前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一通懟：「一人做事一人當，話是我說的，你別遷怒別人。再說了，我說錯了嗎？我只是說出了眼睛看見的事實，可沒有胡編亂造，這也犯法？那條法律規定公民不能說出自己所看所見？還是你舒副經理高人一等，不能容忍背後被人議論？」

他罵的起勁，幾個同事在一旁嚇的膽戰心驚，高燦燦悄悄給組長發了信息，讓他趕快回來。

舒千望反而難得的來了興緻，他雙手抱胸，氣定閑神地問：「口才不錯，有沒有興趣來銷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