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柳低著頭，隔著朦朧的淚簾，能看見的僅有搖晃的水光，他忽然萬分後悔且惶恐，生怕莫還對他提出的問題做出不想要的解釋。

萬一還哥說好怎麼辦？萬一還哥說不好怎麼辦？

好是短暫期限，不好是永不相見。

是不是無論什麼樣的答案，到最後都是一樣要離開？

明明可以再騙自己一陣子的，明明可以撕開這層遮羞布的，修柳你到底再幹什麼啊！

「算、算了，」他打起退堂鼓，別彆扭扭地鬆開莫還，「咱再去找點酒……」

「我看還是別喝了，」莫還仰頭搭在浴缸邊上，滿臉生無可戀，「小東西耍酒瘋太可怕，以後還是戒了吧。」

「嗯？」修柳坐回來。

莫還動了動，浴缸里盪起微微水波：「我看著，絕對、絕對不讓你再碰酒了。」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說。

雖然知道不應該，但修柳還是忍不住試探他：「還哥……能看咱多久？」

莫還仰著頭，說話時喉結上下遊動：「到你戒酒為止？」

修柳嘟噥：「那咱可能一輩子都戒不了了。」

莫還笑笑，沒有說話。

修柳在沉默中糾結了一會兒，忽然解讀到莫還的言外之意，登時眼睛一亮：「嗯？」

他不顧一切地撲騰到浴缸邊，雙手壓到男人身體兩側，由上而下地看他：「還哥，你的意思是，要陪咱一輩子嗎？」

溫熱的水滴順著濕漉漉的深紫色髮尾滑落到莫還臉上，墜進他形狀完美的鎖骨中，匯聚成一窪能搖擺游魚的水坑。

莫還面前的空氣彷彿被修柳吸取到真空了一秒，他幹渴無比，艱難地呼吸，眼神卻無法從小主播彎彎的眼睛上移開哪怕片刻。

「小傻子。」他呼出熱氣，像是笑了笑。

修柳快樂了，伸手抱住莫還，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好耶！」

管他真的假的，是不是騙人的，總之好耶！

還哥又給了咱承諾，好耶。親一口。

還哥喜歡哄著咱，好耶。親一口。

還哥視線里腦海里都是咱，好耶。親一口。

親一口親一口再親一口。

修柳甩著無形的尾巴在莫還臉上叭叭叭地親了個遍，才捧著他的臉快活地大笑出來：「還哥！」

莫還臉紅得不行，被修柳捂住的耳朵只能聽見自己心臟裡面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浴室太熱了，泡澡的水太熱了，修柳的手也太熱了，莫還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暈倒，需要立刻逃離這裡才行。

然而他張開口，卻沒有辦法對修柳提出要求，反而是回應了他的呼喚：「怎麼了？」

「咱好開心！」修柳毫無芥蒂地將頭埋進莫還頸窩，樹袋熊一般攀上他的身體，來來回回拱上拱下。

「別……」

太熱了太熱了太熱了！

腦子好像要融化了，五臟六腑好像都要融化了！身體里每個空隙都被心臟泵起了熱浪，無處不在噴涌岩漿，岩漿順著血管滾動著，燒灼著修柳觸碰過的每一寸皮膚，最終匯聚到一點，將莫還的意識燒毀煮沸，帶著熱浪沖向雲霄。

「別，亂動……」莫還開口，聲音是自己意想不到的啞。

快三十歲的人了，居然被個小屁孩逼到這種程度，真是丟人。

修柳整個人壓在他身上，怎麼可能感覺不到莫還身體的變化，下意識低下頭去望波光粼粼的水面。

「小六爺，」莫還熱火上頭，伸手攀住修柳的脖子，用掌根頂住他的下巴不讓他亂瞧，「水涼了，你先出去吧。」

修柳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窘境：「啊？涼嗎？還好吧，還哥你臉很紅欸。」

「那就是太熱了，」莫還被修柳掌心的溫度燙得一抖，呼吸亂得不成樣子，只想快點把修柳趕出去，「我自己涼快一會兒就好了。」

「真的麼？」修柳眨眨眼睛，單純地撓撓腦袋，毫無預兆且萬分精準地握住莫還的命根子，天真道，「可是還哥這裡還硬著耶，不處理真的可以嗎？」

「你……！」莫還又驚又急，差點沒交代在修柳手裡，然而小主播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眼前發黑。

「哈哈哈還哥還害羞，這有什麼的嘛，以前又不是沒幫你弄過。」

莫還腦袋裡「轟」地炸開煙花：「什麼？！」

修柳隨手套了兩下，兩隻眼睛黑白分明，純潔到發亮：「嗯，咱在網上查啦，後來也問了醫生，植物人雖然很難，但也不是不能勃……」

「別說了！」莫還提升音量，恨不得封住小主播這張沒有遮攔的嘴。

只是沒想到小主播竟然變本加厲：「怎麼就不能說了嘛，大家都是男人，不都是這樣互相幫助？還哥又不是同性戀，碰一碰也不會掉塊肉，而且當時咱幫你弄，還哥腦電圖波動得可是很厲害的，就是每次都太久，害的咱不得不用別的辦法。」

莫還的理智燒成灰順著嘴巴飄出來，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不相信修柳還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了。

「什麼……辦法……」他空著兩隻眼睛望向天花板，那裡懸著無數續起的水珠，一顆一顆落下。

修柳扳正他的臉，小惡魔似的吐出如漿果一般鮮紅的、尖尖的舌頭。

他指著嘴巴：「用這裡！嘻嘻。」

天花板上晶瑩的水珠子落下來，噹噹正正地砸在莫還的臉頰上，蜿蜒的路線像一抹悲愴的淚痕。

嗚，我不幹凈了。

從來沒有想過在二十來歲小男生身上開葷的男人咬緊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