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單廢標終究沒有重新招標成功。

即使舒千望使出了渾身解數，找了無數關係，重新做了標書，依舊沒能補救回來。

張科長不光悉數退還了他好處費，還附贈了內部消息，別家公司內部有人，看到廢標信息，立馬明了了其中貓膩，暗中搭上了張局的路數，搞定了評審老師，撬了『智嘉』這筆令業內所有公司都眼饞的大訂單。

此時一切塵埃落定，再說已無意義。

掛斷張科長電話，舒經理辦公室傳來瓷器落地的清脆聲。

助理小安進去又出來，迎著眾人關切的目光，只說舒經理最近工作太累，不小心失手打碎了茶杯。

下個周一，一上班，總部下來一道新任命。

銷售部經理由楊高峰接任，任命和人同時達到。

而且因為時間倉促，竟然連總經理辦公室都沒來得及準備。

於是，不得不暫時屈就和舒千望公用公用辦公室。

舒千望一如既往的鎮定自若，主動讓出自己的辦公桌，招呼助理從外面另外抬了張桌子進來，靠門口放下，就那麼穩如泰山地坐下來開始辦公。

底下的業務員們卻亂了陣腳，不知總部這唱的哪一齣兒。

有人跑去人事部打聽小道消息，又一無所獲的攤著手回來。

因為人事部也不大清楚，只說是照章辦事，都是上面的命令。

私底下鬧哄哄的議論一周，新鮮感褪去，熱度也就慢慢淡下來，眾人只在偶爾閑談間替舒千望惋惜幾句，更多人則帶著看熱鬧的心態，去關注事態發展後續。

畢竟，舒千望錙銖必較，豈是肯吃虧的主兒！

肖路更是很替舒千望鳴不平，只要有人說舒千望不好，他就和護崽兒的母雞一樣上前和人理論，絲毫不管對方是誰，更加不因為自己實習生的身份就畏畏縮縮不敢直言。

仗義，正直，魯莽，不阿諛奉承，是當時舒千望給肖路貼的標籤。

舒千望向來看不上衝動又不動腦子的人的，他認為那是莽夫行為，無用而愚蠢。可肖路走後，他卻經常懷念那個因為他和別人爭辯的臉紅耳赤也不肯退縮半步的大男孩。

那是舒千望往前二十多年都不曾體會過的一個很美好的詞：偏愛。

後來，肖路特意買了他常喝的咖啡送他，說是表達感謝。

見面熱情了好些，嘴也甜了，經常「舒經理早」「舒經理您忙」「舒經理再見」的和他找說話。

可惜那時的舒千望既要忙『智嘉』的工作，還要偷偷摸摸和好友靳偲寶忙活開新公司的雜事，實在沒有精力去了解肖路那突如其來的熱情。

所以肖路第一次在手機上向他表白，舒千望盯著那條信息回憶了半天，不記得自己給過肖路什麼深刻的好印象，他以為肖路喝醉酒，把信息發錯了人，直接無視的刪掉了那條信息，重新投入了工作中。

後來那兩次表白，舒千望知道了肖路的心意，可他當時心裡只有工作，婉拒了肖路不可多得的真心。

公司年終大會，肖路端著酒杯隔著人山人海，面帶微笑的遙遙敬了舒千望一下。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年後，舒千望就不來『智嘉』上班了。肖路卻是在年會之後就坐火車離開了這座城市，連聲招呼都沒打。

一別，三年整。

那個年，舒千望忙的腳不沾地，租寫字樓，找代加工廠，跑關係拉單子，辦營業執照，年三十了還在新租下的辦公樓布置安排著人員辦公區域等雜事。

那個年，肖路握著手機刪刪減減，最終沒有發出那條包含私心的新年祝福信息。

從此一別兩寬，再見才發覺，時過境遷，心意卻更勝當年。

從蘇州回來後，肖路心神恍惚了好長時間。他沒料到還能再次遇到舒千望，雖然這個行業不大，可他真的這些年就沒聽到過舒千望一絲一毫的消息。也因為他的刻意迴避，那年實習結束，他單方面斷了『智嘉』所有同事的聯想方式，就是怕有人提起舒千望，而擔心自己無意間會紅了眼眶。

再次相見，抱過也親過，才驚覺，原來思念已深入骨髓，無法抽離。

肖路管得住自己的身體和行為，卻管束不住自己的心。

夜深人靜躺在床上，睜眼閉眼都是舒千望，他看過來的平靜目光，他開口清冷說話的樣子，他微微蹙眉回覆信息的神情，他淡淡一笑魅惑迷人的風度。

肖路雙腿不由自主夾緊鬆開，緊接著又再次夾緊，他腦中回想舒千望的模樣，快速的擼了一把。

等到全身濕漉漉的泄了勁兒，他空虛的翻了個身，用枕頭慢慢捂住了自己的頭。

感覺自己比思//春的貓兒還浪。

該找個人談場戀愛了，不然手早晚得廢嘍！

還沒等肖路找到談戀愛的對象，公司又派遣他去蘇州出趟差，上次安裝的那家縫紉機加工廠試運行了半個月，程式出現了點小漏洞，這點小事本來該趙家桐負責的，可趙家桐剛去了新疆出差，肯定回不來，只得勞動肖路跑一趟。

肖路倒是沒意見，領工資就要幹活，他完全服從公司工作安排。公司讓他儘快去，他第二天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車。

還是入住原來那家酒店，這次來比上次幹活悠閑，肖路下午到了蘇州，先找個老巷子逛了逛，給老媽買了幾件禮物，下月就是他老媽生日了，人能回去最好，回不去至少也得把禮物送到。

直逛到天黑吃過飯肖路才回到酒店。

舒舒服服睡了一夜。

翌日，肖路神清氣爽的去了工廠做運維。

不是什麼大問題，簡單修改了一下程式中的bug，問題就迎刃而解。

下午，肖路盯著後台伺服器看了一下午，確認能正常運行了，打算下班回酒店。

工廠老闆千恩萬謝的非拉著肖路吃飯。

被肖路推掉了。

他想一個人走走，靜靜。

沿著市中心的小河彎彎曲曲的走了半天，肖路迷路了。

他也不著急，迷路就迷路吧。他決定一會兒走累了找個小飯館填飽肚子，然後再打車回酒店睡覺去。

已經是下班高峰期了，路上車輛行人很多。人聲、車聲、喇叭色、沿街叫賣的小販聲，沸沸揚揚的吵的人頭疼。

又一陣車聲傳來，肖路朝旁邊讓了讓，準備等車開走了再走。

結果後面不依不饒又響了兩聲喇叭，肖路有些惱火，扭頭就要發飆。

正對上車窗探出來那張喜慶白胖的臉，肖路冷不防在這裡見到他，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