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事情，沒有結論之前，確實不見得好壞。

要說天公不作美嗎？

也不是。

因為老天爺才懶得管這些亂七八糟、一團亂麻的愛恨情仇。

蕭瑞一身西裝依舊，鏡片後面那一雙深邃深情的眼眸也依舊。

江言秋一出現，其他人好像都化作了塵埃，他沒有回應裴嶼叫他的那一聲「蕭叔」，因為根本沒在意。

傍晚的寒風肆意妄為吹動著江言秋的頭髮，也在吹動他的心。

這一面，這一眼，誰捨得說分離？

蕭瑞把他摟進懷裡，抱得很緊，全然不顧周圍人來去質疑驚訝的目光。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顯得有些唐突冒失。

裴嶼識趣地走開了，畢竟心裡覺得他們兩個是在交往的。只是那次問江言秋的時候，覺得他是臉皮薄沒承認。

「蕭……蕭總……」江言秋狠著心想推開他，可是他的懷抱真的好舒服，好溫暖。

「言秋，這幾天去哪兒了？」蕭瑞摩挲著他的後背，輕聲細語地像是在哄小孩，語氣溫柔到不行。

鼻尖發酸的江言秋還是選擇推開了他，儘管舒服又怎麼樣？他現在舒服了，席顧就不會讓他舒服，他囁嚅著嘴唇，把心一橫說道，「我……蕭總……我們以後……別見了……真的……」

蕭瑞見他的反應，猜到七八分，「這幾天，席顧囚禁你了？」

「不……不是……」江言秋否認，這當然得否認。

難不成，要將那些血跡斑斑的過往翻出來，全都倒向蕭瑞，向他訴苦嗎？

江言秋想那樣做，但是不會那樣做。

因為到頭來，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蕭瑞心疼他，伸手將他從地獄中拉出來，對他照顧有加。

另一個，是蕭瑞聽完他的話之後，扭頭就走。

他開娛樂公司的，不是開善堂的。

作為一個經紀公司來說，他那兒最不缺的，就是成堆的，長得好看的，往他床上爬的人。

他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聽過？不見得他就會對江言秋那些破故事感興趣。

恰巧，一陣風刮過，江言秋冷地縮了縮脖子，他抬起頭，滿臉小心翼翼地看向蕭瑞，「對不起，蕭總，我……我不能再跟你呆在這兒了，我們就當這是……最後一次見面吧……」

蕭瑞憂鬱皺眉，臉上有些不舍，「我這是，被你甩了？」

「不！不是！」江言秋再次搖頭，嚇到聲音陡然增大了一些，「我……我和蕭總……沒有在一起過……所以……不是分手……」

「那是什麼？」蕭瑞微微低下頭，視線緊盯他的臉龐，幾天不見，他好像瘦了很多。

他的臉色，也十分不好。

蕭瑞真怕再吹來一陣風，就把他給吹走了。

江言秋緊張到咽口水，雙手攪在一起慌張地摳手指，「我……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不用向我道歉。」蕭瑞摸摸他的頭。這個小東西夾在他和席顧真是難為他了，左右都得尊敬，左右都得罪不起。

當然，這些在蕭瑞眼裡都看得通透。所以不會逼迫詢問他，因為得從根本原因解決問題。

席顧沒放手，說再多都白搭。

蕭瑞伸出手，指間滑過他的下巴，柔聲細語地問，「能再親親你嗎？」

江言秋抬起頭看他，無聲默認。

蕭瑞把他拉進車裡。

舔.舐，輕.咬，糾纏。

唇舌間的流連忘返在較勁，在訴說著彼此的難捨難分。

他退，他追。

他舔.過他的上顎，席捲著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呼吸。

車門外的寒風呼嘯暫時和他們無關，他們只是投入忘我。

可是越深入越無法自拔。

心痛。

真的心痛。

口腔中的空氣被全部吞沒掉，他被蕭瑞鬆開。

無力地把臉埋在他頸間，他聞著蕭瑞身上的香氣。

為什麼心裡真的好難過呢？

他們兩個也沒有在一起過不是嗎？

只是床.伴的關係。

為什麼說分開的時候，會這麼難過？

蕭瑞輕撫過他的背，安慰道，「沒事，別難過。才幾天沒見你，身上瘦了一大圈，好好吃飯，聽到了嗎？」

江言秋「嗯」了一聲，像只小貓似的，伸出濕熱的舌頭，在他喉結上舔.過一口，終於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蕭瑞伸手，輕輕撫過他光滑的臉頰，「我是愛你的，所以看你哭得這麼傷心，知道你也是愛我的，這就夠了。」

「蕭瑞……我……」他第一次叫了蕭瑞的名字，可是「我愛你」這三個字，他說不出口。像是有人掐著他的脖子，不讓他發出聲音似的。

可是要說愛嗎？

自己是愛他的嗎？

江言秋也搞不懂了。

大概，覺得有一個人真心對自己好，這就是愛吧。

席顧對他的所有，他都能在蕭瑞這裡得到安慰，心裡對他的感激，其實佔多吧。

喜歡，或許也有一些吧。

打開車門的時候，寒風徑直灌進他的衣領。

天色陰沉得厲害，像是要下雨了。

喬伊人看到他回來，抱著他哭了好久。

江言秋也很想哭，因為推開了蕭瑞而想哭。

可是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該在的還在，該不在的還是不在。這個道理他當然懂，可是心裡真是不好受。

晚上他坐在宿舍里，眼神渙散地看著黑夜中的斜風細雨。

心臟抽搐到疼痛，眼眶發酸，鼻尖也發酸。

他吸了吸鼻子，想收回眼淚，可是一低頭，眼淚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悲傷突然將他吞沒，他喘不過氣來了。

他拚命掙扎，可是也無濟於事。

心裡真的好難受。

蕭瑞的溫柔，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是任何人都眷戀的。

冬日裡的寒夜真的好冷，他蜷縮在冰冷的被窩裡，傷心地哭了一夜。

他沒有談過戀愛，他覺得，這大概就是愛情吧。

在一起的時候，恨不得如膠似漆。

分開的時候，哭得痛徹心扉。

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陽城的冬天這麼冷，冷得讓人恨不得把牙關咬碎，冷得眼淚才一流出來，就變成了劃破皮膚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