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帝的寢宮，葉星依舊老實扮演自己的角色為棲疏言撐著傘，兩人慢慢往馬車的方向走。

宮人們提著燈籠把他們圍在中間。

人多眼雜，棲疏言一直保持沉默。

葉星專心打傘，以及控制自己腳上隨時準備飛出去的逆子，依舊努力保持自己忠厚老實的僕人人設。

兩人坐上馬車也無話，快出宮門時葉星突然把兩隻腳抬起來，驚叫一聲。

「怎麼了？」棲疏言立刻順著他的目光往他腳下看過去。

「有什麼東西撓了我一下。」葉星話音未落撓他的東西叫了一聲。

「喵～」坐位下的夾縫裡傳出一聲拖著長尾音的貓叫，聽著嬌里嬌氣的。

「是貓啊，嚇我一跳。」葉星鬆了口氣，猜測道：「估計是鑽進來躲雨的。」

馬車停下，青竹的聲音傳來，他帶著疑問道：「王爺？」

一隻小白貓從座位下鑽出來，身上的長毛被雨淋濕了不少，抬著一對漂亮的鴛鴦眼率先看到了棲疏言，扭著腦袋又看到了把腳放下來的葉星。

「喵喵喵。」它連著叫了幾聲，像是很喜歡葉星，歪著頭蹭他的的腿。

「哇，好漂亮的咪，咪！」葉星發出了每個人看到漂亮貓貓都無法抑制的奇怪叫聲。

棲疏言不由抬眼看他，若有所思。

小貓蹭了兩下，大概覺得親密度夠了，預備姿勢擺好了就要往葉星的腿上跳。

葉星也擺好了迎接姿勢。

但這場美好的雙向奔赴卻遭到了惡勢力的阻攔。

惡勢力棲疏言一把托住半空中的貓咪，抬眸對上葉星詫異的眼神，鎮定的把貓往後收，說：「這是皇後的貓。」

皇後的貓不能，抱？

葉星的疑問還未出口，棲疏言已經拉開車門把貓遞了出去。

葉星盯著關上的車門，面帶遺憾。

車繼續往前走，棲疏言問：「你很喜歡貓？」

「喜歡啊。」葉星理所當然，「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會有人不喜歡嗎？」

棲疏言微眯了一下眼，思忖兩秒對葉星道：「我也養了毛茸茸的小動物，長得很漂亮，明天可以帶你去看。」

「好啊。」葉星沒有多想，點頭答應。

他們在皇宮待的時間其實不長，近四十分鐘的樣子，回到王府時天依舊漆黑一片。

大雨傾盆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

葉星原本是準備把之前沒說完的事情好好跟棲疏言說一下的，但棲疏言畢竟不像他剛穿過來精神十足，面上已經帶了點倦意。

這會兒大概已經十一點多了。

「要不你先休息吧，等明天起床了我們再說？」葉星窩心建議。

棲疏言遲疑了一下，隨後堅強的說：「我還不困。」

儘管葉星已經明確說了會留下來，但他似乎總是不安心。

葉星便點點頭，早點說明白也好。

於是他依舊跟隨棲疏言回了他的院落。

路過門口，他抬頭看了一眼書寫著落白園的牌匾。

門關上，棲疏言與葉星隔著一道屏風快速換下了因為某人業務不精淋濕的衣袍。

他走出來見葉星依舊坐在桌前，於是放慢腳步，從容的坐到他身邊。

「喝點熱的吧。」葉星把茶杯推給他，歉然道：「不好意思啊，害你淋雨。」

「沒關係。」棲疏言接過茶杯，輕呷一口，深邃的眼眸看著他，等待他開口。

葉星也不墨跡四下看了看將目光定在桌子上，然後從托盤裡拿出兩個空茶杯告訴他，「你看這兩個茶杯。」

「現在我們假設這是你認知的世界。」葉星把其中一個推到他面前。

然後他提起茶壺給杯子里倒上了水，「這些水就相當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與事物的總和。」

他給自己面前杯子倒上水，「這是我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之外還有千千萬萬的別的世界。」他指向托盤裡剩下的茶杯。

「杯子上不同的花紋就相當於每個世界獨有的歷史文化底蘊，在不同環境里延伸出無數個不相交的空間。」

「而我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現在從我的杯子里來到了你的杯子里。」葉星沾了一滴水，滴進了棲疏言面前的杯子。

「廣義上來說，嗯，就是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廣袤世界裡一個渺小的人類。所以我不是你認為的什麼神仙，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棲疏言纖長的手指摩挲著面前茶杯上的梅花紋路。

「我說明白了嗎？」葉星觀察著他的神色。

棲疏言緩緩抬頭看他，順著他的意思問：「那麼你來我的世界是為了什麼呢？」

「沒有特別為了什麼。」葉星晃了一下手裡的杯子目光落在顛簸得水紋上坦白道：「就像是搬家，我只是換個地方繼續生活罷了，像塵世里每一個普通人，簡單的消耗生命，等老了，死了，就躺在棺材裡埋在地下。」

「我留下是想著你跟我相處過一段時間就會知道我只是一個平凡人，還有我這一時間也的確不知道該去哪。」

「那為什麼選擇在我面前出現呢？」棲疏言沉思片刻又問：「這樣的事情不該被暴露在人前。」

葉星愣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確無法解釋這件事，只能含糊了一下，「這，應該是一個意外。」

按理說他的確應該被刷新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而不是出現在某位王爺殿下的浴桶里，這樣尷尬的地方。

應該？

棲疏言將手裡的杯子轉了一圈，低聲道：「……意外。」

葉星沒聽清：「嗯？ 」

棲疏言翹起唇角，接受能力保持在一貫地優越水準上，「既如此，你便安心住下，我希望你在我的世界住的開心。就當是主人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不必拘謹。」

「你對我的世界有任何疑問，或者需要了解的都可以來問我。」

工具人如此殷勤的自我推薦，搞得葉星都不由自主愣了一下，沒想到事情發展的如此順利。

棲疏言毫無阻礙的就接受了他這個說法。這似乎不該是一個古人能輕易接受的事情，在葉星印象里他們該更傾向於鬼神之說。

「那，那我現在的確有個問題。」葉星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鹹魚心態也不願多想，道：「今天咱們進皇宮，皇帝住的那座宮殿叫什麼名字？」

棲疏言大約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詫異的抬眸，「為什麼問這個？那宮殿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哦，那倒沒有。只是我自己身上出現了點小問題，實不相瞞。」葉星正了正坐姿，表情嚴肅，「統共三個字，我一個字都沒認出來。」

他懷疑自己換了個世界，九年義務教育都白瞎了。

按理說棲疏言這落白園他都認出來了，不至於剛剛那三個字他一個都認不出來，至少後面那個「 宮」字不應該。

每個宮殿的名字後面跟的應該都是「宮」。

可他看到的那個字的確跟宮長得不像，就像是一對異卵雙胞胎，除了一個意思，其他毫不相幹！

棲疏言顯然遲疑了一下，說出了宮殿的名字，「鴻極宮。」

他想了想，伸手沾著茶水，在桌面上把這三個字寫給葉星看。

葉星垂頭看著那幾個字，看了兩秒面無表情的抬頭，「完了，我文盲了。」

大概是他臉上心如死灰的表情太過鮮活，棲疏言不由勾著唇笑了笑。

他的那張臉太過艷麗妖異，哪怕只是一個簡單的抬眸勾唇彷彿都帶著傾倒眾生的魅力。

葉星愣了兩秒才穩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向，問：「那你這個院落是不是叫落白園？」

棲疏言察覺到他的異樣，但並未做出反應，只點了點頭。

葉星有了猜測。

「有書嗎？」他環顧四周，「我想看一下。」

「這邊。」棲疏言手裡依舊捏著那隻茶杯，站起來為他引路進了書房。

葉星接過他從書架上拿下來的書翻了翻。

「emmmm……」他蹙眉。

「如何？」棲疏言看看書，又看看他的臉。

「算大半個文盲吧。」葉星緩緩抬起頭，看起來很無奈：「有些認識，但大部分不認識。」

「我可以教你。」棲疏言的工具人意識極強。

「那……麻煩你了。」葉星說著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選了個離文明社會如此遙遠的封建世界。

按這走勢，應該還得學書法吧，毛筆字看起來很難寫誒。

當時不該圖新鮮輕易下決定的，草率了。

「怎麼了？」棲疏言在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奇怪的悔意，結合現在的情景讓他有些不安。

「沒事。」葉星搖搖頭，「就是你們這應該用毛筆寫字吧，我不會，你教起來會有點麻煩。」

算了，來都來了，湊活過吧，自己選的……

「不麻煩。」棲疏言說：「剛好最近清閑，只當練練字。」

「那就這麼決定了！」葉星拍拍他的肩膀，「感謝你的無私奉獻。

「 對了。」他眼珠子一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把手握拳掌心朝下又拿到棲疏言眼前，「給你變個魔術，把手伸出來。」

棲疏言瞧了他一眼，聽話的把手伸出來，下一秒一塊金燦燦的小金磚自葉星手心落下，在明珠的照射下泛著富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