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說: 禍國妖妃 作者:寒白苏 字數:2017 更新時間:2023-02-06 01:00:00
「這是靈鳥給你的一點心意,能幫助你傷口好得更快些。」
孔宣關上窗,將果子與藥碗一同送到了尚靖辛手邊。尚靖辛從他的手裡接下果子,又十分詫異地扒開自己衣襟看向內里,他身上的傷,竟然真的已經癒合了!
他茫然地看向孔宣,舉起果子,問道:「靈鳥,你是說那隻胖鴿子?」
尚靖辛打量著這個所謂的神鳥,似乎是在想他的本體是不是也是一隻胖鴿子,原本他是不信這世界上的牛鬼蛇神的,不過有了之前他做魂魄的那段日子,現在想讓他接受什麼都比較容易。
孔宣沉邃的眸子看著尚靖辛,把他看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尚靖辛終於收回了他肆意打量了的目光,一口咬上了手裡的紅果。
尚靖辛幼年習武,武將門下第一條規矩就是不造作,他本身也是個很豪爽的人,要不是後來因為江洵之拋下種種,他一定能有非常精彩的人生。
「嗯!真甜,我傷口不是好了嗎,這果子有什麼用啊?」
那紅果子捏上去是軟的,咬上去卻是脆的,他做靈魂的七天都沒吃上一口東西,現在重新撿起做人的本事,他第一口就咬了那果子一大半,香甜果汁流入喉舌,實在是一種享受。
「幫你的靈魂和這具身體契合,給你三天時間養傷,三天後你的身體和你完全契合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孔宣將藥碗也推進他手裡,這藥透著亮紅顏色,看著跟尚靖辛見過的所有中藥都不一樣。尚靖辛吃果子的動作也隨著孔宣的話一頓,緩慢的放下手來。
「你說你是神鳥,我信了,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救我嗎?」
提起這件事,尚靖辛就十分難受,他雖然不想做鬼魂一輩子被囚禁在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里,但他更不想活著,只要他活著,不論以什麼身份,他怎麼能對得起他死去的所有家人?
怎麼能對得起……
當初可是他幫著江洵之把尚府全府軟禁在家的,尚將軍被他氣得不輕,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孽障,他充耳不聞,最後鬧成了這個下場。
他失落,孔宣卻只是看著他,絲毫沒有答話的意思。
尚靖辛抬頭對上他的雙眼,發覺自己竟然在孔宣的眼裡看見了一絲糾結和一絲惱羞成怒,這樣的情緒與他臉上那副與世無爭的面孔配在一起,別有一番風情。
「不能。」
許是思想鬥爭了良久,孔宣終是扔下了一句,甩袖離去。
客棧的木門被他出門時關合,徹底扔下了尚靖辛,尚靖辛一骨碌從床起身,重新穿好衣服,緊蹙眉頭露出了些許難忍苦痛。
傷口已經癒合,但身體經歷了死亡與重生,還在疼痛之中。
尚靖辛雖然好奇孔宣救他的目的,但並不是非知道不可,孔宣說要帶他走,可江洵之還好好活著,他怎麼走。
他抓起桌上的銅鏡對照起自己,果然已經不是他自己的臉了。
這身體的主人應該不過十五六歲大,個子不算矮,身材瘦弱,臉色因為剛剛恢復生氣還十分蒼白,他抬起手撫摸上這張陌生的臉,在心裡感嘆了一句真好看。
是真的好看。
他以前的那張臉用江洵之的話來說,就總是擺著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一對劍眉皺起來就像是要訓人似的,十幾歲的年紀做著三十幾歲的事情,老氣橫秋,沒個少年樣子。
現在這張臉真好,尚靖辛舉目看見銅鏡中那一雙桃花眼裡朦朧氤氳,噙了眼淚,他茫然地伸手摸上沾淚臉頰,心裡咯噔。
糟糕,怎麼又想到他了。
原本尚靖辛是想走的,可他發現明明剛被孔宣推開過的窗戶就像是壞了一樣,根本就打不開,就連房門也像是上了鎖,他知道這是孔宣誠心不想讓他出去,他沒了法子,只好乖乖待著。
孔宣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床邊靠著帷幔睡著的尚靖辛,他一改平日大大咧咧的樣子,睡覺都睡不安生,眉頭緊蹙著,還是不是張唇念叨著什麼,聲音細微聽不清楚。
孔宣將手裡的早飯放在旁邊桌子上,手裡剩下的幾塊碎銀也被他小心放在桌面上。
人類將銀錢看得極重,他一直在深山老林里沒出來過,身上從未有過銀錢,為了給尚靖辛買這一頓早飯,他生生拔了自己兩根尾羽做了個好看的飾物,好在有個達官顯貴的夫人喜歡那飾物,買了去,他這才得以給他換一頓早飯。
他把腳步放心,不忍吵醒尚靖辛,只是動動手指用神力將他身體浮空放平托回床上,只是這樣一個十分輕柔的動作,都讓尚靖辛不安分地險些醒過來。
孔宣走到床邊伸手拉起被子,想要幫他蓋好,可剛剛靠近就聽見尚靖辛驚呼了一聲那個他最不願意聽見的名字。
「江洵之……」
孔宣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試問天底下要是哪個男人能聽見自己的心上人在睡夢中呼喚其他男人的名字能開心,那這人一定不是真心喜歡他,左右孔宣是做不到。
他冷哼了一聲,揚眉看了一眼睡夢中的人,準備離開。
「滾,給我滾!」
還沒等孔宣走人,尚靖辛口中又溢出一句咒罵,猛地睜開了眼睛。又是一模一樣的場景,孔宣背對著他站著,他被驚醒,而這次尚靖辛先一步坐起身來扯住了孔宣的手腕。
「我不能,我不能跟你走。」
要說之前他還有所猶豫要不要辜負這素未謀面的神鳥一番好意,現在的他則堅定了心智。
他對江洵之的愛就註定了他要一輩子活在江洵之的陰影之下,他根本就沒有資格擅自逃走,就算是不看見他,他也會出現在他的夢裡。
還有他的父母,他的兄長姐姐。
他一家的冤魂都圍繞著他撕扯著他,讓他根本就沒辦法做到一走了之。
「你不走,你想做什麼?」
孔宣轉過身來淡淡地說著,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剛剛的厭惡煩躁都已消散得一幹二凈,很難讓人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