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要飛之前，能不能跟我說一聲。」

尚靖辛頭暈目眩地靠在牆邊緩神，剛下來的時候他雙眼發黑眼前滿是金星繚繞，緩了一陣子，總算是將憋在胸口的這一口氣給吐了出來。

「以前你輕功就不怎麼好，原來是因為恐高。」

孔宣站在一旁略帶笑意地看向他，那雙含笑的眼睛彷彿是在嘲笑他，這讓尚靖辛有些不爽。

他輕功不好是因為他之前一門心思都放在了練劍上，他的好劍術是整個京城無人能敵的，做一樣就要專一樣，孔宣這種天生下來就有神力的人肯定不能理解他為了修習劍術究竟忍受了怎樣的苦楚。

他懶得跟孔宣辯駁，剛站起身來仔仔細細看了這到底是哪裡，就意識到原來孔宣這麼一通折騰，竟然已經把他帶到了他們府的那條街上。

「我們不能從前面走吧？翻牆吧。」

尚靖辛只是稍微一探頭就看見了在這條街上巡邏的侍衛，看上去是江洵之封了府還不夠，連路過的行人都不讓靠近分毫。

他毫不停留地繞到府後，後退幾步，猛地奔跑騰身躍起扒住了那牆頂，蹬著牆面攀到了牆上輕吐一口氣。這身體用著就是不習慣，不光肌肉沒有他自己的有力，就連身高也照他原本差上太多，現如今竟然連翻牆都成了一種艱難的事情。

他坐在牆上回頭看向孔宣，朝著他伸出手來，鼓勵道：「來，我拉你上來。」

孔宣沒說話，只是看傻子一樣看了一眼尚靖辛，隨後朝著那牆面走過去。尚靖辛剛想開口叫住他，就見到他的身體竟然直接無物一般穿過了牆面，走進了院落之中。他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拍上自己的腦袋，他也是傻到家了才會想要孔宣翻牆。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習慣孔宣不是一個人這件事，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變得不要這麼愛多管閑事，這麼「善心」大發。

尚靖辛從牆面上跳下來，看著自己近兩年未歸的家，直奔東邊的院落而去，孔宣沒有跟去，在有些事情上他認為自己應該給尚靖辛一些自己的空間，他窺探了這麼多年，剩下的這一點兒時間就沒必要無時無刻地去盯著他了。

畢竟孔宣現在想要的不再是默默守護了，他想從幕後走到陽光下，想站在尚靖辛這傻子身邊好好教導教導他到底什麼叫愛，什麼叫愛一個人，讓他知道，他對江洵之的那些胡思亂想，根本就不能稱得上是愛。

等尚靖辛的日子孔宣也在前院轉了轉，他第一次跟著尚靖辛回來的時候這裡還熱熱鬧鬧的，當時好像是正在舉辦什麼宴會，前院的人眾多，現在空空蕩盪清清冷冷的尚府，連他都覺得有些違和，尚靖辛怎麼會感受不到。

尚靖辛跑回自己的房間才發現江洵之是真的夠狠，這裡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被清走收拾幹凈了，也不知道江洵之是拿去燒了還是怎樣，尚靖辛蹲身爬到梨花木的桌子下面，在最裡面的牆壁上摸到一條凸起的花紋用力按下。

「咔噠」一聲細響，牆面上的一塊磚彈開一個縫隙，尚靖辛指尖扒著那縫隙將暗格拉出來，裡面放著的東西果然還在。

這是他幼時研究機甲自己做的一個小暗格，除了他之外只有他姐姐知道這地方的所在，他臨走的時候在這裡放了一塊玉，卻沒想到現在看到的除卻那塊玉之外，還有一個布口袋。

他把那沉甸甸的布口袋拿出來，清理幹凈暗格里的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連看的時間都沒有便回到了前院。

「走吧，拿好了。」

在這裡尚靖辛沒來由地心慌，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自己兩年未歸的家，就直接翻牆跑了出去，孔宣追隨著他的身影離開尚府，跟著尚靖辛一連走過了兩條街才開口詢問：「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形容，心慌，或者是內疚，你別問了。」

尚靖辛顯得有些煩躁，他走到一個沒什麼人的巷子里，打開了手裡的布袋。布袋裡面都是金燦燦的金子、首飾，最下面埋了一封書信。

孔宣從他手裡接過布袋，讓他方便去看書信，順便瞥了一眼布袋裡的東西。尚府真不愧是當朝第一將軍府，這應該是逢難時尚靖辛的長姐料到他也許能活下來，回來取這些東西，所以才會放在這裡的吧。

只是她應該沒有想到，等尚靖辛再回家的時候，儼然另一副面貌了。

尚靖辛看著手裡的信良久，信紙上娟秀的字跡分明是他長姐的，可他不敢打開信，他怕看見長姐的信，會讓他忍不住現在就衝進宮裡去要了江洵之狗命，他也怕自己放不下尚靖辛。

尚靖辛已死，現在的他，不能再與過去一樣了。

「幫我個忙，燒了吧。」

他手一橫，將信紙放在了孔宣的面前，孔宣看了看他，問道：「不想看看說了什麼？」

「想，但不能，你燒了它。」

「燒了可就不能後悔了。」

「嗯，不悔。」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孔宣也沒必要再勸，他相信尚靖辛知道他想要什麼，手心裡當即燃起金紅火焰將信紙燒成了灰燼。尚靖辛把那袋子金子也全權交給了孔宣，大步朝著城門走去，孔宣看著他的背影掂了掂手裡的金子，收好後快走兩步一把抱起了他。

尚靖辛只覺得眼前一晃，整個身體一輕便被抱上了空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耳邊掠過的風聲就足以讓他知道他們現在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了。

他之前以為神鳥不過就是一隻比其他鳥類還要好看有神力的鳥，可他現在卻分明坐在一隻鳳凰身上！這鳳凰跟他聽說過的並不一樣，身上的羽毛並不是金黃顏色，反而泛著翠色，尾羽上一個一個環狀花紋眼睛一樣令人發憷，但這並不影響它的美麗。

不過短短一瞬間，京城就已經被甩在他們身後變成了黑色的一團，饒是尚靖辛也不得不被飛翔的感受驚得又奇又怕，雙手忍不住抱緊了那神鳥修長美麗的頸子，免得自己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