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玄謊稱自己還有些事要處理，逃離了太清宮。

與自己一般大，明擺著就是要給自己相親嘛，普玄很不願意。

走在回碧晨宮的路上，普玄忽然想起了離澤的桃花釀，在駱家莊時，自己喝了一壇桃花釀，離澤當時承諾自己會再送自己一壇桃子醉，此時不要，更待何時啊。

腳步一轉，普玄就奔著桃花源去了。

***

桃花源門口沒有守衛，離澤不喜歡人多，所以平時都是一個人住在這裡，也不設結界，所以那天，普玄進來，離澤才沒有察覺。

桃花源的布置很像人界的尋常人家。

院中兩側種滿了花花草草，中間一條小石子路，拐了兩道彎，連著沿廊，沿廊內是個客廳，開著門。

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方形桌子，四張凳子，桌上放著幾個杯子，外加一個茶壺。

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叮叮地脆響。

屋內開了一扇窗，窗旁是個灶台。

灶台看上去沒有煙灰，許是只是個擺設。

沿著沿廊，繞屋子半周，就是後院，後院右側還有個房間，也沒關門。

普玄笑了笑，這是陋室不怕偷嗎？門都不關。

這房間，擺設同客廳一樣，布置得十分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幾個凳子。

坐在床沿上，手輕輕地撫過床上的被褥，又仔細地看了一下床的大小，普玄心裡掂量著，住兩個人，怎麼也夠了。

出了卧室，下了沿廊，沿著小石子路走，路旁擺放著成筐的桃子，很快，就到了一個新的大門，門上右側提了三個大字，四季園。

這是離澤種桃子的地方，分為春夏秋冬園，每個園子都有自己的四季輪迴，離澤每天都有新的桃子收穫，新鮮的桃花釀酒。

欲推門，門卻自己開了，一低頭，一個肉嘟嘟的小花糰子，正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抬頭看著普玄。

「你是誰？」

普玄蹲下身，還是高她一節，用手捏捏她的臉，問道：「小花糰子，你家天尊呢？」

小花糰子指了指身後，道：「天尊在秋園裡摘桃子。」

「那你怎麼出來了啊？」

「我來拿竹筐。」

小花糰子指了指普玄身邊的竹筐，竹筐跟小花糰子一般大小，甚至還高了那麼一點，離澤是怎麼想到，讓她來拿的。

「這筐你拿得動嗎？」

「拿得動。」小花糰子的眼神里透著天真。

普玄笑了笑，道：「小花糰子，我給你一顆糖，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好。」

小花糰子也是個好騙的。

普玄交代小花糰子，這糖他說能吃了才能吃，小花糰子就乖巧地攥在手裡。二人便出了桃花源，奔著司命的住處去了。

***

「小花糰子，你叫什麼名字？」

「一株桃。」

「一株桃？你家天尊起的？」

「嗯。」

小花糰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是個剛化人不久的桃樹，離澤就給起了個名字叫一株桃，這……真的是認真起的名字嗎？

當普玄發出這個疑問時，一株桃很認真地解釋了一下，當時天尊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就叫我一株桃了。

普玄猜測，也許是離澤想了一會兒，懶得想了。

很快就到了司命星君的住處。

普玄詢問了司命的所在，未等通報，直接領著一株桃走了進去。

「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吃這顆糖啊？」

「等我離開的時候，就可以了哦。」

普玄哄著看著糖流口水的一株桃。

「不知小天孫來此有何貴幹啊？」

司命行了一禮。

普玄指了指一株桃，道：「這不是給司命送人來了。」

司命一臉蒙，送什麼人？一個孩子？一個……桃樹妖？

「小天孫說笑了，小臣至今未娶親，哪裡來的孩子。」

「哎，不是說是你的孩子，是放在你這養一陣兒。」

「啊，不是我的啊。」

那這是小天孫的私生子了。

「司命有些失望？」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小天孫，那這孩子幾歲了？母親何在？」

普玄撇了撇嘴，道：「哪有母親，這是離澤天尊桃花源里的小妖，叫一株桃，放你這養幾天。」

一聽是離澤天尊，司命不敢留了，連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小仙不敢養，小天孫還是帶回去吧。」

普玄眼珠轉了轉，道：「天尊說的，說他也不會教孩子，放你這，讓你給教教，認認字，學學禮儀。」

「真是天尊說的嗎？」司命確認道。

「是。」

「真是？」

「真是。」

既是如此，那是天尊對我的信任啊，能得到天尊的信任，是何等美事。

得到普玄的肯定，司命的臉上難掩喜色，當即就答應留下一株桃。

普玄交代司命，等他走後，再讓一株桃吃糖，就離開了。

司命正在整理命薄，一株桃拉拉他的衣袖問他是否可以吃糖了，司命點頭，說可以了。

一株桃張開手掌，將糖放入口中，卻硌了一下牙，硌得生疼，嗷嗷地哭了起來。

司命慌了，忙問怎麼了？

一株桃一邊哭一邊說糖，攤開手掌，手心裡赫然放著一顆石子。

司命眉毛抽了抽，心道上當了，可此時此刻，一株桃也送不回去了，只能認栽。

司命深深地嘆了口氣。

***

另一邊的普玄哼著小曲兒，回了桃花源，只看離澤正在桃花源的門口，抱著手臂，靠在門上等著什麼。

「啊桃，是在等我嗎？」普玄嬉皮笑臉地問道。

「你把我這兒的桃樹小妖送哪去了？」

普玄訕笑道：「司命那裡，認字學禮儀去了。」

「你把她送走了，誰來幫我幹活呢？」離澤轉身走進了桃花源，一身白衣，衣袂飄飄。

「啊桃，看我如何？你那桃樹小妖還沒竹筐高呢。」普玄邁步跟上，跟著離澤向四季園走去。

路過那個竹筐的時候，順手將框扛在了背上。

「我那小妖雖小，在於可愛。」

「可是你看，阿桃，我能幫你摘桃子啊。」普玄伸手摘下了一個熟透了的桃子，放在框內。

「小天孫，那你來，可帶什麼禮物了？來別人家裡做客，不帶禮物嗎？」

普玄摘桃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尷尬了，忘了這事。眼珠子在眼眶裡滴溜溜轉了一圈，摘下桃子，回頭道：「阿桃，你看我這個禮物怎麼樣？」

普玄笑嘻嘻地用手指著自己。

離澤無奈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麼，由著他去了。

秋園裡的桃子很快就摘完了，離澤坐在沿廊上，腳|交替地晃蕩著，啃著一顆桃子，時不時地誇讚離澤的桃子真甜。

離澤在他身旁擺了兩壇酒。

「你回去的時候，拿給你爺爺。」

普玄將酒推回給離澤，道：「我今晚不走了。」

「不走了？」離澤環視桃花源一圈，他不走了，住哪兒。

「嗯，不走了，我就睡這兒。」普玄說著，整個人躺在了沿廊上。

「當真？」

「當真！」普玄閉起了眼，裝作打起了呼嚕。

離澤搖了搖頭，由著他，一揮衣袖，滅了滿院的燈火。

***

半夜，離澤覺得有人在翻動自己，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普玄近在咫尺的臉。

「你……做什麼？」

「阿桃，地上實在是冷，我看你這床，這麼大，讓我擠一擠吧。」

說著普玄就將自己橫抱起來，又輕輕地放在床最裡面，讓離澤懷疑，自己活了十幾萬年，有這麼輕的，可以輕拿輕放？

普玄自顧自地上了床，鑽進離澤的被窩，還給離澤掖了掖被角，然後背對著離澤睡著了。

這一夜，當離澤再次在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是爬上床的小天孫，正偷偷地將自己攬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