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這人怎麼這樣？這是我們家少爺先看上的糖葫蘆。」

那少爺身旁的小廝先叫喊起來，少爺卻沒說什麼話，只是搖著手上的扇子，眼裡滿是輕蔑地看著他。

這灤合地界兒任誰都認識他爹，也都連帶著認識他，他橫行霸道這麼多年還沒見誰敢跟他對著幹過，今天遇見一回，卻沒想到是一個生面孔，還有那邊立著的一直朝這邊看的白衣男子，也眼生得很。

難道是新皇帝派下來巡查的官員？

他看宋煜左右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就那麼拿著手上的糖葫蘆餓虎護食兒一樣護到了身後，臉上並不好看。

「什麼少爺不少爺，先看上後看上的？糖葫蘆，誰吃到算誰的。」

宋煜二話不說，手裡的糖葫蘆湊到嘴邊張口就咬，那晶亮的山楂咬進嘴裡咔嚓一聲，外面的糖殼兒就碎在了嘴裡，緊接著是山楂酸甜的果肉被裹進唇舌，透著一股讓人流口水的勁兒。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孔宣就被隔在人群外的不遠處靜靜看著他胡鬧，似乎是因為之前養成了只看不做的習慣了，一時間竟也沒反應過來要出手幫一把。

正好，宋煜也不需要別人幫他。

「你……！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少爺終於發話了，不過他還是覺得就這麼欺負一個小孩兒對他來說有些不齒，想著嚇唬嚇唬這囂張的小子也就算了，誰料宋煜嚼著嘴裡的山楂，煞有介事地問道：「你爹誰啊？」

「你到灤合地界兒上，連我爹是誰都不知道？」

少爺顯然是從他的話中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兒，要是朝廷派下來的巡察官員，怎麼會不知道灤合地界兒的父母官，看來這小子還真就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外地人。

「給我打！」

終於搞清楚這傢伙背後鐵定是沒人撐腰的，少爺抬扇，身後的簇擁就朝著宋煜擁了上去。

因為一根兒糖葫蘆就打仗，這絕對是宋煜目前為止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的荒唐事兒，宋煜側身躲過撲來的胖子，兩口吃掉下一顆糖葫蘆過了自己的嘴癮，這才揚手將剩下的扔在了地上，轉身便是一腳。

宋煜的硬底布履朝著離他最近的那人下頜踢去，鞋底頂著那人的頜骨將他踢得脖子一扭整個人栽在了地上，這一腳要是再偏移兩寸踹上喉嚨，這恐怕就是當街一條人命了。

剛被宋煜躲過去的那個胖子才回過身來，正想要從後一把抱住宋煜的身體再把他扔在地上，可這動作也被宋煜有所察覺。他向後翻身躍起徑直坐在了胖子肩上，雙腿只是用力一絞，便頓時讓身下的胖子跪了下去。

「就這兩個雜碎還想收拾小爺，你也太瞧不起小……」

宋煜話還沒說完，就被身下的胖子扯著腿拎了下來，他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他竟然忘記現在的身體並不是他原本的身體了，不光是力量還是重量都照他原本要差上一大截兒，他腳踝被那胖子抓在手裡，身體掄圓了在空中轉了一圈便朝著旁邊的攤販砸了過去。

要撞了要撞了。

宋煜下意識雙手護住自己腦袋，咬著牙準備硬挨這一下，卻是生生撞進了一個懷抱。

這一撞，把宋煜撞懵了，也把那少爺看懵了。

這白衣男子剛剛還在人群中看熱鬧呢，怎麼一瞬間就到這小子身邊了？是他眼花了不成？

「給……給我殺了他們！」

少爺猛地合扇瞪眼，那胖子萬分聽話地從腰間亮出了一把掌寬大刀。宋煜轉頭望了一眼，刀是把好刀，配上這樣的人，可惜了。

「自家小孩兒貪嘴，我在這兒給您賠個不是了，一串糖葫蘆的事，何必鬧到這麼大，動不動喊打喊殺，你視王法為何物？」

「愣著幹什麼？在灤合這地方我還沒見過你們這麼狂的，今天不收拾你們也太丟本少爺臉面了，告訴你們聽好了，在灤合，本少爺就是王法！」

胖子得令提刀而上，氣勢洶洶的作勢要把兩個人剁成肉泥一般，宋煜在孔宣懷裡一掙，正欲奪刀，就聽耳邊一聲錚鳴，一柄長劍自他身側長刺於前，孔宣側身後扯宋煜，將他半護在了身側。

「為了根糖葫蘆丟了性命恐怕不值吧？再踏近一步，我要你狗命。」

孔宣氣勢極盛，滿眼凌厲似乎當真他只要靠近就當場動手，宋煜偷偷摸摸地瞟一眼他，皺緊了眉。

神鳥也能殺人的？平時裝得人模狗樣的，生起氣來倒是有幾分嚇人，這為了一根糖葫蘆，是不是有點兒過了？早知道他吃完再扔了。

宋煜在心裡嘀嘀咕咕，明顯沒把對面那兩個人放在眼裡，他現在眼裡只有這奇奇怪怪的鳥人，對比他對正常人的認知，孔宣這反應絕對不簡單。

孔宣頂著宋煜的視線難以平復惱怒煩躁，他滿腦子都是剛回到京城知曉尚靖辛死訊的場景。

他日日偷窺尚靖辛，結果恰好就在尚靖辛危難之時被朔山山火纏身，沒能出現，回來之時尚靖辛已死。當日是他不在尚靖辛身邊才讓江洵之那狗皇帝鑽了空子，現在他在，誰敢傷宋煜一分試試？

「你敢當街殺人？」

那小少爺後退了一步，藏在了胖子身後，這男人看著奇怪，剛剛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方法突然去到那小子身邊，手上的劍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抽出來的，讓他越看越奇怪，越看越害怕。

萬一真殺人了還抓不住，那他不虧大了？

「這裡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誰先殺人百姓心裡自有公道。」說完，孔宣又冷哼了一聲，有公道不代表就會幫忙佐證，人類什麼樣子他心裡清楚，他最好是不過多糾纏。

孔宣見對方不敢上前，手裡長劍一轉，緊接著看向了傻站在後面的小少爺：「孫知縣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回去告訴你爹，晚上我會去拜訪他的。」

孔宣帶著宋煜朝他們原本的目標走去，胖子站在原地回頭看向自家主子，迷迷糊糊問道：「少爺，不追了啊？」

「追個屁，真晦氣，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