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你要進宮，是他讓的，還是你想的？」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危機解除，孫誠便十分熟絡地跟宋煜攀談起來，就像是昨日早上叫囂著要他命的那個不是他一樣。

「我不叫美人兒，當然是我自己想進宮了。」宋煜面無表情地扒拉著碗里的白粥，昨晚他睡前餓了去廚房尋吃的，卻發現這廚房裡面什麼都有，蔬果不缺，肉品也不缺，也不知道就這麼放在這兒會不會爛掉。

左右不知道吃什麼，這粥煮的還算挺成功。

「那你叫什麼？」孫誠本就是想知道他的名字，礙於不好直接問，現在他願意自己說更好。

宋煜故意沒有直接告訴他，反而是笑著勾勾手指，示意他湊過來些：「我問你，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我？」孫誠被問到這個當然就有滔滔不絕的話來說了。

他最近剛剛檢討了追求人的辦法，正無處去說，總不能在家裡跟他爹說，跟那群下人又沒什麼好講的，這下終於逮到一個能讓他洋洋得意的人，頓時就來了興趣，立刻湊上去神秘兮兮開口，「我跟你說，整個灤合，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女子，不論是小家碧玉，還是什麼沉魚落雁，我都能給你細數二三。」

眼見著孫誠就誤會了他的意思，宋煜無奈地打斷他的自吹自擂，補充道：「我是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不是有什麼樣的姑娘。」

孫誠恍然意識到眼前這位美人兒的志向是在皇宮那位主子身邊，不是在這些鄉野婦人之間，不由得嘖嘖出聲：「我想想啊，我喜歡有點兒小脾氣的，但是又不能太凶，母夜叉那樣的肯定不行，得好看，說不上賢良淑德吧，怎麼也得會體貼人。」

自己不怎麼地，要求還不少，這樣的姑娘就算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也應該有大把的人排隊等著贏取，宋煜看著孫誠忍不住笑了一下，一副嘲笑做派。

「我最近就看上了一丫頭，長得好看，脾氣我也喜歡，就是太難追，一天到晚也見不著一面兒！」

富商的千金極少在外拋頭露面，哪成想偶爾出來踏青就被孫誠這「惡霸」給看上了，孫誠成日在後牆院那兒堵著，搞得人家小姑娘平日里連個面都不敢露，別提有多厭惡他了。

「有脾氣又不太凶……」宋煜仔細反思了一下自己，他似乎從來就沒符合過一個男人喜歡的標準，不是個女人就先不說了，還要賢良淑德體貼耐人，要知道江洵之可是從小被他罵過來的。

小時候教江洵之練劍時，江洵之犯了什麼錯誤他要聲色俱厲地說他一頓不說，說不準還要動手打他兩下，從小這麼長大過來，江洵之忌憚他雙手能夠執劍也是有道理的，現在這幅身體與他原本的身體截然不同，劍術想要回到原來的那個高度，實屬不易，再者，他昨日執劍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手腕根本用不上力，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唉……」想到這裡，宋煜忍不住長嘆一聲，原來這才是江洵之不喜歡他的原因，想想這麼多年，他沒能親江洵之一下，也沒能與江洵之湊近距離萌生曖昧，太失敗了。

「別嘆氣啊，勾引男人還不簡單嗎？天底下的男人一個樣兒，喜歡的大多差不多，皇上也不例外，放心放心，只要稍加改造，就你這模樣，肯定沒問題的。」

孫誠拍著自己胸脯跟宋煜打包票，宋煜看著他，將雞腿送進自己嘴裡，沒有吭聲。

這話說得跟孔宣真像，當時孔宣也是一臉嫌棄地如此形容男人的，可天底下的男人，當真都一個樣子嗎？在這方面，宋煜極難苟同。

「你別光顧著自己吃啊，給我留點兒。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呢。」

孫誠眼見著他吃掉一塊大雞腿，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趕緊動筷子吃飯，也反應過來自己還不知道身旁的這位美人尊姓大名呢。

「姓宋，宋煜。」

「宋玉？」孫誠睜大了眼睛湊近仔細瞧了瞧宋煜的臉，又上下打量他一番，這才點頭繼續道，「嗯，有宋玉的那個感覺，就是你脾氣太差，武功太高，不適合當美人兒。」

「沒跟你開玩笑，我真叫宋煜。」

宋煜懶得跟他鬥嘴也懶得解釋自己名字如何書寫，匆匆吃過早飯收拾好桌案，便趴到桌前練字去了，孫誠百無聊賴地吃著點心看他練字，全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寫字挺好看的啊，還練什麼？」

孫誠看著宋煜在不斷地跟自己的手和筆較勁，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練字，並且越寫越丑，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宋煜搖頭，伸手拿了一旁的木棍敲敲地面，示意孫誠站過來：「既然想學武，先練基本功吧，怎麼也要把基本功打紮實才能進行下一步。來扎個馬步先。」

孫誠莫名其妙地看了宋煜一眼，躺在原處一動沒動，堅持要這樣舒舒服服地看宋煜練字。

「你這人，要學武不練功，還打擾我練字，快回你知縣府去吧，別來煩我。」

宋煜終於生氣了，皺著眉頭抬筆作勢就要往他的臉上寫字作畫，孫誠猛地後滾一圈跳起來，嘴裡不知道說著什麼抱著宋煜的點心拔腿就跑了，宋煜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由得眯了眯眸子。

他的輕功，真的不錯。

孔宣的眼光他是不會懷疑的，既然接觸他是孔宣的意思，那他就想辦法忍耐這個小屁孩，要他二十幾歲的心智來假裝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實在是有些為難。宋煜抬手掀開旁邊那用層層白紙遮蓋住的幾張紙，上面滿滿噹噹地寫滿了三個字。

尚靖辛。

他料定江洵之一旦對他的身份起疑，就一定會想盡辦法來驗證他究竟是不是尚靖辛，從書寫方面來說，他自己的名字是容易出現破綻的，想要完全掩飾住自己的身份，就要把尚靖辛這三個字寫得絲毫沒有他以前的痕跡。

宋煜垂眸看著紙上截然不同的字跡，重新落下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