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榭與容奈兩個人擠在狹窄的玄關處，正對著的隔斷將客廳和衛生間隔開，走過隔斷，兩間卧室分列左右。

雖然雲榭一直說家裡簡陋，可是房間里頂多是東西雜亂了些，空氣中的氣味並不難聞。幾盆生機勃勃的小多肉聚在角落，魚缸里的小金魚盯著陌生的客人，調皮地吐了個泡泡。

……如果沒有那一縷夾雜著惡臭的漆黑鬼氣繚繞其中的話，容奈可能會更滿意。

「你是說，我家裡有鬼？」

雲榭警惕地掃視一圈，從鞋櫃里翻出手槍，上前半步把容奈擋在身後：「你給我指個位置，我上。」

「……」容奈的視線落到手槍上，眼神中多了一絲疑惑，「用熱武器打鬼？」

「放心，這是被高僧加持過的，都是開過光的好東西。」雲榭倒是對自己手裡的傢伙十分信任，「是特情處請的大師，絕對沒問題。」

容奈望著手槍上微不可查的加持金光：「……」好吧。

「應該只是個小東西。」容奈從他身後走出來，朝著右手邊的房間走去。右邊是個陽面，帶著個陽台，陽光透過玻璃灑到屋內，把地板映得發亮。

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向陽台，然後……轉了個彎，從床邊照不到陽光的小角落裡揪出一個黑漆漆的小傢伙。

小傢伙長得跟貓兒似的，被容奈揪著後頸皮拎起來，在半空中又咬又叫，止不住地撲騰著爪子，凄厲極了。

端著手槍的雲榭：「……就這？」

「應該是。」容奈點點頭，「看樣子，它在你家已經待了一段時間了。」

尋常的遊魂居無定所，魂魄飄渺一吹即散，哪有像這小鬼似的，活蹦亂跳一股子力氣。

「奇怪，我沒養過貓啊。」雲榭把槍收起來，納悶地湊上前去，「是不是不小心跟進來的啊？」

眉心輕輕一皺，容奈十指微收，一層薄薄的鬼氣自指尖彈出，在貓貓鬼身上凝成一層看不見的結界，將它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鬼氣鎖住。

「像這種魂魄，一般鬼氣虛弱，只能在死亡之處游離，如果不是了結在你家裡的話，那就是被別有用心之人故意引過來的。」

鬼氣漸漸散去，貓貓鬼的形象逐漸清晰。黑鼻頭的狸花小貓伸著爪子，圓滾滾的眼珠中透著一股茫然，全然沒有方才那股張牙舞爪的凌厲。

容奈把貓輕輕放在地上，小貓瞬間竄上衣櫃，離得兩人遠遠的，蹲在衣櫃頂上舔爪子。

雲榭聽了容奈的話，頓感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有人特意整了這麼只小貓，就是為了害我的？」

容奈點點頭，算是肯定：「你的仇家不少。」

雲榭聞言頓時苦笑：「我在特情處都沒怎麼接觸秘密級別的任務，平日里也只負責處理些容易解釋的事情，就算尋仇也不至於尋到我的頭上吧？」

一般來說，特情處里有資格去處理鬼神作亂這一類事件的，都是局長或杜姐這種玄門出身且家學淵源的，像雲榭和小李這種只是有點特殊的普通人，在大事上根本幫不上多少忙。

上次要不是人手不夠，雲榭也不會帶著小李前去摻和。

「這隻貓陽壽已盡，你若是想留著它做證據，我便施法留它幾天。」容奈並不把這隻小小的貓貓鬼當回事，是去是留全看雲榭的一句話。

抬頭瞅瞅成了貓貓鬼還依舊傲嬌的小傢伙，雲榭猶豫片刻：「假如它真是有人派過來害我的，如果被送回了陰間，幕後主使會察覺到的吧？」

容奈頷首：「會。」

「那還是留著吧。」雲榭長舒了一口氣，「敵在暗我在明，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就留它一段時間吧。」

容奈並無意義，順手掐了個決打在貓貓鬼身上：「我替它凝了身體，你看管起來也方便。」

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容奈的好意，雲榭忍不住撓撓頭，神色中有幾分不好意思：「真是太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容奈並不居功。善待盟友，一直是他的良好品德：「早日將你身上的事了了，我也好去找我要的東西。」

雲榭一聽，頓時來了力氣：「既然如此，那我們先去買衣服吧，等到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特情處！」

——

雲榭不怎麼逛街，知道的商場也就那麼幾家，個個離著他家十幾分鐘的車程。

好在他前幾年攢錢買了個代步的小轎車，不至於過上帶著容奈擠公交的悲慘生活。

臨出發之前，雲榭翻出了件自己買了但沒捨得穿幾次的西裝，借給容奈當外套穿。雖然看上去稍微有些不倫不類，但是至少沒那麼驚艷了。

「你的頭髮要紮起來嗎？」雲榭頭上比量了一下，「出門可能不太方便。」

容奈幾十年沒在陽間好好生活，好不容易來一次，卻感覺處處掣肘：「我沒帶發冠……算了。」

在陰間的時候沒人敢輕易靠近容奈，他的生活除了分辨生魂送生魂還陽之外，就是在客棧里待著，偶爾出來幫個小忙，鎮壓暴亂的鬼怪，幾乎沒有什麼時候需要他特別在意自己儀容儀錶。

如果他能預知到自己一時偷懶，會給之後帶來多少麻煩的話，他一定不會這麼湊活。

開車來到商場，兩人隨便找了家看起來還算有檔次的男裝專賣店進去。百無聊賴的導購在櫃檯後面垂著頭髮呆，一聽見有客人來了，忙不迭地站直身體湊過去，笑容滿面地招呼：「先生和夫人想要挑點什麼樣的？我是導購小王，竭誠為您服……」

容奈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精緻的眉眼添了幾分冷意：「你在說誰？」

導購：「……！！！」

「抱歉抱歉！實在抱歉！」導購瘋狂道歉，「不小心冒犯了您，真的很對不起！」

這家店只是個小有名氣的潮牌店鋪，導購在這裡工作了半年多，著實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遇到這麼特殊的顧客。

這個「特殊」當然不是貶義，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這麼好看的長髮男生。

「你來挑吧，我不喜歡太暴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