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若有孕了。」

宋煜的手猛地從孔宣手中抽了出來，剛剛他才想過這消息可能是什麼，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個。

「葉蘭若……皇後娘娘，有孕了？」

「對，江洵之，他有孩子了。」孔宣再次確認了一遍，坐在了宋煜身旁。

宋煜站起身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覺得很悲哀，可又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格什麼理由覺得悲哀。

之前的江洵之連半個手指頭都不會碰葉蘭若，他還親口跟他說過，葉蘭若是庶出小姐，在家裡不受待見，他有心可憐，日後定是會好好待她。

那時候他還以為是因為不能許她未來和孩子，所以才要好好待她，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好好待她。

宋煜眼眶一酸快步朝著外面走去，孔宣瞪了一眼旁邊落著的靈鳥，什麼時候傳消息不好偏偏這個時候傳，他不忍心騙宋煜，這個時候說假話，日後要是讓宋煜知道了，他只會更失望。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男人花言巧語地哄騙宋煜就已經夠了，不需要再有另一個人來用莫名其妙的理由騙他。

靈鳥一臉怎麼能怪我的表情吱了一聲飛走，孔宣便坐不住起身去追宋煜。

宋煜腳下飛快地想走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一如當年他聽說江洵之要娶人了一樣，他的自尊心根本不容許他在別人面前落淚，鐵血男兒本身就不應該為這麼點小事哭。

「宋煜！」

孔宣從後面追上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扯了回來，宋煜抬起頭來，噙滿眼淚的眼睛已經紅了一圈。

「不許走，不許做傻事。」

孔宣一把將他摟在自己懷中，十三的身體正在發育，比他要矮上許多，被他完完全全摟在懷裡，就像是在抱一個孩子。而宋煜在他懷裡十分彆扭地掙了掙，沒能掙脫開孔宣的懷抱，指尖卻已經悄然爬上孔宣的衣衫，緊緊攥住了衣料。

「我……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難過，我早該知道的，早該看開的，他們結婚生子，與我無關，我早就……早就知道的……」

宋煜的聲音斷斷續續，淚水打濕孔宣漂亮的外衫，將他的胸口浸染得一片溫熱。

「可是，可我沒想到，我才……我才死了多長時間？我……我才死……他當真，當真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嗚……孔宣……心好疼，我好疼。」

宋煜趴在他的懷裡嚎啕大哭，孔宣講不出話，只能默默地將他環抱，抱得緊一些，再緊一些。

之前忘了哪位神仙說過，人類總是在夜裡有更泛濫的情緒，孔宣抬頭望向天空中的一輪彎月，無法參透。

難道他也要變成人類了嗎？若不是的話，那他的胸口，他的心臟怎麼也會這般疼痛？

江洵之不是不喜歡宋煜的，孔宣心裡清清楚楚，江洵之甚至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喜歡他，但他不能說。

他有私心，他不能放縱江洵之再禍害宋煜，也不能放縱宋煜去到江洵之身邊屈於皇宮，做那麼多女人的陪襯。

孔宣低下頭來，抬手撫上宋煜如墨長發，緩緩嘆息：「你還愛著他……」

「可我不想再愛了……」

感情要是說付出就能付出，說收得回來就收得回來的東西，孔宣也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

今日讓宋煜知道這些也好，知道了就能徹底放下江洵之了，不論如何，只要能夠讓宋煜儘快擺脫江洵之的泥沼，就算直接一刀斬斷他們的聯繫也不錯。

宋煜剛哭了一會兒就沒了聲音，孔宣只感覺到自己懷裡的身體一沉，手剛輕輕鬆開，宋煜便側身倒了下去。

孔宣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他的身體，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說他是哭暈了孔宣肯定是不信的，又不是什麼病弱體質，怎麼可能因為極其傷心而暈倒，要說只能是他的靈魂本身就與身體難以融合，現在他悲傷過度，讓靈魂再一次彈出了身體。

孔宣將他抱回床榻之上，坐在他身邊再度嘆了氣。

遇見這個人之後，他生活中的快樂都變少了，果真愛上一個人會讓人變得難過，不管是他還是宋煜，都是一樣，逃不脫這個宿命。

「尚靖辛，這可是我這輩子都沒做過的事情。」

孔宣說著，闔眸手上飛快地扣合掐訣，他身邊光芒驟起，翠色的流光在他身後匯成神鳥圖騰，颶風吹起他的長髮，再睜眼，他的雙眸便是一對金黃琉璃般的瞳孔，正緊盯著床上躺著的宋煜。

尚靖辛的魂魄從宋煜的身體里抽離而出，懸浮在十三的身體上，一模一樣的姿勢，眼睛閉合著。

他百年修行換來的靈果沒能幫助尚靖辛的靈魂與身體徹底融合，那他就只能強行將這具身體重塑，為了尚靖辛，他當真是稱得上違逆天命了。

房屋內孔宣法力充盈，房屋外卻晴空驟消，頓時烏雲密布，天雷劃破天幕砸在院落中帶來天怒，將院落中那一株可憐的桃樹劈了個焦黑。

「再給我一點時間……」

孔宣呢喃著，冷汗自額頭滑落，用靈力重塑人類身體當真不是一件什麼簡單的事情，他身後圖騰的光芒隨著他的努力越來越黯淡，在朔山吸收的千年福靈，如今都被他用來確保這段時間尚靖辛的魂不會消散。

在最後一絲絲光芒消失之前，尚靖辛的靈魂終於自主地回到了十三的軀體當中，與身體進行了二次融合，這一次，終於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而且在武功造詣上，相信還可以更上一層樓。

孔宣猛地收力，身體難以控制地向前傾去，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他臉色發白，用力聳動肩膀將他的羽翼放出，果然，那原本光鮮亮麗的羽毛此刻都變成了灰白色，他本不該沾染的紅塵俗世正在削弱他的力量和他的生命，要是不能儘快回到朔山休養，他下次可能連這麼強大的法力都施展不出來了。

最後一道天雷徑直劈上房屋的門，將木門劈成了焦炭，連絲火星都沒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