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尷尬兩個字概括，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宋煜，默默放下手上的粥。

他為了能夠好好給他做一頓飯，並沒有動用法力，現在他卻覺得自己還不如用法力的好，那樣宋煜是不是醒過來就能吃到好吃的粥了？

「那我去給你買點東西吃吧，餓著肚子總不好，你的身體需要好好養著。」

「孔宣，」宋煜伸手扯住起身準備離開的孔宣，拉著他的手腕讓他坐下，臉上十分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來，緩慢道，「你陪陪我，先別走，再陪陪我。」

宋煜不想去想江洵之，他想他已經看開了，江洵之不喜歡他，那他喜歡誰都跟他沒關係。他又不是江洵之的什麼人，於公他沒權利管天子行事，於私他更沒資格管江洵之的私事，既然一切都已經註定了，那他還想那麼多幹什麼呢？

但他現在感覺到無比的寂寞，尤其是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眼的只有黑漆漆的木樑，其他什麼都沒有，他就覺得，自己彷彿是被人拋棄了的一枚棋子。

他無父無母、無兄無長，本就已經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但唯有他轉過頭來看見孔宣還在他身邊的時候，能感覺到有所依靠。

他知道身邊的這個人是看著他一點點長大的人，待他卻又與長輩不同，是一個不論如何都會站在他身邊，毅然決然在支持他的男人，宋煜不清楚他的來歷他的一切，卻清楚地知道，他可以依靠他。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懇求他，陪陪他。

孔宣從未見過宋煜這般軟弱的模樣，在他眼裡不管是宋煜還是尚靖辛，都還保留著小將軍的那一份傲骨，但是終究經歷的事情多了，就難免會有一些神傷。孔宣沒有拒絕他的要求，只是放下粥碗，坐在宋煜的身邊抱住了他。

他的體溫要比正常人高上一些，宋煜靠在他的懷裡伸手拎起他衣服上的流蘇，他記得他睡著前，孔宣身上穿的不是這件衣服來著。

這衣服是孔宣在他昏迷的時候換上的，比起之前的那套更有了些凡俗味道，而且這衣物上飾品頗多，看上去儼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樣。

「與我說說我不在的日子，你都在做些什麼吧？」孔宣率先開口，找了個話題想要宋煜跟他談心，畢竟他並不算太會安慰人，就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讓宋煜抒發自己的不滿。

宋煜抬頭看向孔宣，不由得撇了撇嘴：「你不是知道我每日都在做些什麼嗎？明明那隻胖鴿子天天都有盯著我來著，它肯定什麼都告訴你了吧？」

「不，我想聽你說給我聽。如果你當真會自己把一切都分享給我，我就不會再讓它跟著你了。」

孔宣煞有介事地跟他保證，宋煜抬頭思考著自己這些時日所做的事情，挑揀著跟孔宣做起了彙報。

「我給你送我的劍起了名字，叫醉司，誒對了，我的劍呢？」

說起他的劍，宋煜才想起來剛剛在跌落的時候光顧著生氣的孔宣來著，完全沒有顧得上那把劍，居然過了這麼長時間才想起來要找。

「它不會丟的，會在你不需要的時候自己回到你的身體里，不需要擔心。」

孔宣哭笑不得，他還以為宋煜是知道所以才沒有管呢，誰知道竟然是根本就沒想起來要管。幸好是劍靈，不然，這把劍遲早要被宋煜不知丟到哪裡去。

「我這幾日一直在練習我的劍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曾經我引以為豪的劍法現在半點揮舞不出來，而且……」宋煜低下頭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輕輕嘆息出聲，「雖然不疼了，但我總是能想到他下旨的樣子。」

孔宣也是之後才知道尚靖辛生前被江洵之命人挑斷了雙手的手筋，那時是為了避免尚靖辛之後對他造成威脅，卻沒想到竟然對現在的宋煜也產生了效用，他恐怕是因為有了心理陰影，因此才無法再握穩劍。

「沒關係，你用劍多多少少會暴露你的身份，不會用更好，你只要能最基本地保護好自己就可以。」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顯得十分無力，孔宣只能就現在的狀況來給他分析如此的好處，也算是因禍得福吧，不然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因為不注意暴露了自己的劍法而引起江洵之的懷疑。

「你做好準備了嗎？自明日開始，我會針對你的報酬目標對你進行一些訓練，如果決定了要開始，就回不了頭了。」

宋煜靠在孔宣懷裡神情有些落寞，昏迷的時候不知怎麼他腦子竟然是清醒的，他雖然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但是他能夠進行獨立的思考。

他想了很多，想他之前到底喜歡上江洵之什麼了，又想他現在到底要不要去報復江洵之，是不是放過自己也放過江洵之要比較好？

「你真的……有辦法能讓江洵之喜歡上我嗎？」

「能。」

孔宣分外篤定，因為現在的江洵之想念尚靖辛想得都快要瘋魔了，只要這個時候讓宋煜在他面前表現出有那麼一絲絲與尚靖辛的相像之處，江洵之肯定不會捨得放過他的。

而宋煜，他實在是太想看見江洵之拼了命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了，他完全想像不到那種自命不凡的人是如何費盡心思討好人的，所以他想試試。

但如若問他，他會不會再一次喜歡上江洵之，宋煜的答案就會變得十分明確，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不會，這輩子不會，下輩子都不會。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學會抵擋江洵之的魅力，卻不知道他身旁的孔宣看著他此刻臉上晦暗的表情入了神。

孔宣在想，也許等到了宮裡，宋煜發現江洵之喜歡的人就是尚靖辛，那他會不會選擇告訴江洵之他就是尚靖辛？兩個人會不會重歸於好？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是白白為別人做了嫁衣？

不，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宋煜無論做什麼樣的決定，他都會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