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龍！又是你們幾個」。體育老師穿著老舊的老頭背心氣勢洶洶的走過來。

沈徒水看到老師過來哭的更大聲了。

「老師嗚…」，還邊哭邊打嗝抽咽，簡直要為自己這個演技跪下了，以後如果不當老師也可以去進軍演藝圈了。

「你們幾個，蛙跳二十圈，沒跳完別吃飯了」，小孩子打打鬧鬧正常，平時也就口頭說兩句，今天沈徒水哭的太慘了，不得不來個狠一點的。

「阿水，阿水」，小胖挪著肥胖的身體從沙包圈裡跑過來，太陽毒辣，淌了一脖子了汗。

沈徒水站在體育老師後邊哽咽，哭的一張臉紅彤彤的，倒沒誇張的哭出鼻涕。

原主性格是懦弱了一點，但這張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生的好，容易招人心軟，老師一瞅小孩哭的難受就貫徹落實懲罰一事，楊飛龍幾個人等做完二十圈蛙跳都脫了一層皮，焉嗒嗒的飯也不吃了，跑到住校生的大通鋪里睡覺了。

體育老師給沈徒水買了一個小賣部里一塊錢的小蛋糕，哄著小孩回去教室里了。

沈徒水帶了飯並沒有跟小胖一起去攤子上買粉吃，拿著意外得到的小蛋糕回教室里拿飯盒。

把顏色鮮艷的蛋糕放進書桌里，拿出早上裝好的炒飯，賣相挺慘的，拿出家裡唯一一個勺子，就著從家裡帶來的水吃，飯菜涼了很多，但是飽腹感還是很強烈，估計是水喝多了。

吃完感覺一肚子都是水，拿著空飯盒去水池洗一下，學校里的水都是高山裡流下來的溪流水，比城裡的自來水好很多，小孩基本都是直接湊鐵水管下歪著脖子喝了。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沈徒水拿著飯盒看了一下學校。

老師的宿舍，廚房，還有食堂，水泥檯子砌的國旗台，學生宿舍也就三間，都是大通鋪，一個屋子裡九張上下床，從旁邊經過都能聞到餿臭味，最難得是居然有電腦室和圖書室。

圖書室也不大，小小的一間，有個年邁的老師守著，鄉下能看的進去書的小孩少，圖書室基本就是擺設，沈徒水進了好一會兒，圖書管理員才過來，轉了一圈基本都是名著和知乎，也有一些武俠小說。

借書要交押金20元，沈徒水每天只帶兩塊錢到學校自然拿不出來，看老師公事公辦的樣子，只好明日再來。

學校最好的一點就是綠植環境可以，各種沒見過的植物襯的要入冬的校園鬱郁蔥蔥。

圖書室旁邊還有一顆巨大的鳳凰樹，枝丫伸的老長，要入冬了，葉子陸續發黃掉落，樹身下鋪了一層黃綠色交映的葉子。

走了一圈也快到上課時間，路過水池的時候看到那個消瘦的背影，卷柏側著頭對著水管大口喝水，喝的有些急，水順著下巴流進衣領里，濕漉漉的沾染了一片。

下午三年級就三節課然後可以回家了，今天輪到沈徒水這一桌值日，小胖怕四年級的真過來欺負阿水，雖然自己也怕但還是留下來等沈徒水了。

掃完教室沈徒水就讓同桌走了，自己和小胖跑到學校外的垃圾池把一天製造的班級垃圾丟了。

泥土做的正方形垃圾坑，正在焚燒，也沒個老師在旁邊看著，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塑膠味道，聞的他有些難受，讓小胖自己把垃圾到了，他在遠點的地方等著。

回來路過四年級教室的時候側目看了一眼，卷柏坐在後排靠垃圾桶的位置，學校里的垃圾桶都是統一竹子編織的籠子，規定只能丟紙張垃圾，大部分學生不自覺，什麼帶液體的都往裡丟，濕漉漉的液體流散在竹製垃圾桶邊，中午出太陽了，溫度升高，靠的那麼近味道肯定難聞。

沈徒水想不通為什麼會有這麼雞肋的東西。

卷柏坐的筆直在本子上寫著什麼，土黃色外殼的作業本不正常的帶著捲曲，應該是沾到過水，又被暴曬了。

把書本收進包里時發現中午老師給的蛋糕，光看鮮艷的外表就能想的到蛋糕甜膩的香精味道。

把蛋糕拿出來遞給小胖，小胖睜著豆大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給我吃？」。一塊錢一個蛋糕，抵他一天零花錢了，沒想到阿水這麼大方。

「不要我吃了」，看小胖子從剛剛他拿出來以後就沒有轉移過視線的樣子不難猜測這東西對一個國小生的殺傷力。

看在他為自己擔心的分上給他吃了。

「要，要，要」。連忙從沈徒水手裡接過去，怕他一會兒反悔。

「阿水，你真好」，三兩下就把蛋糕吞入腹中，砸吧砸吧，回味了一下嘴巴里的甜味，心裡默默把沈徒水放在兩肋插刀的好朋友位置。

清泉村的公路才修了一兩年，依舊是土路，就是道路變寬了一些，路邊有石頭砌成的水渠，今天出了太陽，路上可以看到挽著腳踩水玩的小孩。

沈徒水落過水，水裡冰冷的感覺，時不時回想起來讓他有點兒發抖。

以前最困難的那幾年他也怕冷，打工回來後困得犯迷糊直接睡著，睡著睡著就被冷醒了，一塊錢掰開用，捨不得買多餘的東西，發了工資去地下商場砍價半天咬牙買了一條40的被子，一直用到讀大學，棉絮已經很薄，被套也已經被他洗的薄弱，大二才決定換新的，把舊的那一條鋪床板上。

沈徒水有的東西太少，一旦擁有了，是捨不得丟掉的，壞了爛了他也捨不得。

回家的時候阿婆還沒來，才五點過，莊稼人回來的晚。

一個帶著院子的鄉下土屋，三間屋子，還有一間廚房，牲口圈子空空的，堆了一些柴火，沈徒水到了這個世界依舊跟上一世孤兒一樣，除了一個遠在他鄉的小姨。

沈徒水這兩天看過阿婆做飯，自己已經看懂鄉下生活起灶的一系列操作了，煮飯的是一個不鏽鋼小鍋，表面覆蓋了一層黑乎乎的煙熏產物，廢了好些水才給他恢復原貌。

等把米飯淘好，煮上，沈徒水也累的夠嗆，做的不是很熟練，看是一回事，自己上手就不一樣了，吹火器是一根竹子做的，墊著手離著竹口吹了一下，沒防備的吸了口氣，木柴的煙嗆了自己一口，肺灼辣的難受。

等鍋里的米把水分排幹得差不多了，就得撤一些木材讓它慢火收尾，不然得幹巴。

做好飯就等阿婆回來炒個菜了。

阿婆並沒有跟沈徒水住一起，這兩天沈徒水生病就在旁邊湊和了幾晚，屋子太久沒人住，隨便拿了個草墊，蓋個花被子就住了兩三天。

等跟沈徒水吃完飯就要回自己家了。

沈徒水也沒挽留，比起陌生人待一起，他更喜歡自己一個人，他都過慣獨居生活十多年了，阿婆在他再三保證自己身體已經可以了的情況下才帶著自己的被子草席走了。

他的床也是鋪了一層草編的墊子，很厚實，村裡人自己編的，都是稻草，一張也就8塊錢，草墊上邊還鋪了一層大花被子當軟墊，然後就是印著卡通熊的四件套，鵝黃的色調看起來就很暖，裡邊塞著一張棉花被。

白天出太陽還覺得熱，現在晚上了，山間冷的很，洗完臉刷完牙，鄉下晚間娛樂活動少，鎖好院門，反鎖屋子裡的門，沈徒水爬進被子里舒服的嘆了口氣。

小孩子容易犯困早睡，蹭了蹭柔軟的棉被，沈徒水就睡著了。

睡著了也不老實，嘴裡嘟囔著自己二十歲差的兩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