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莫還從宿醉中悠悠轉醒。

還沒等他回憶起前一夜是怎麼睡著的，一隻盛著溫熱蜂蜜水的玻璃杯就送到了面前。

莫還頭痛欲裂，悶悶地哼了一聲，想要去接杯子，蜂蜜水卻被收了回去，同時手背也像是針扎似的疼了一下。

低頭一看，原來不是像針扎，而是手上真掛著輸液的管子。

「頭疼還是胃疼？」修柳沙啞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莫還驟然一愣，猛地抬起頭，淺到幾乎無機質的眸子複雜地望向修柳。

小孔雀紫色的發梢失去了光澤，眼下也是掛著深黑的眼圈，然而即便過了一夜，修柳的唇色依然比平時艷了兩個度，而且嘴角被咬出的傷口沒有癒合，像是綴了一朵紅紅的梅花。

時間的蒸屜被掀開，前一夜的記憶如蘑菇雲般奔騰而出，前赴後繼地撲向莫還，將他沖得呼吸一窒。

他像是蘇醒在春天的野狗，目光突然生出了黏附性，牢牢鎖在修柳身上，絲毫動彈不得。

修理以為他身體不舒服，便貼著他坐下來，只是心中有氣，臉色並不好看。

莫還攥了攥拳頭：「……對不起。」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修柳反倒委屈了，抱著水杯：「嘁。」

「是我錯了，我昨晚……不太理智。」

修柳陰陽怪氣：「哦喲，還哥原來知道自己不理智哦。」

莫還狠狠咬了咬嘴唇。

他突然不想演了。

於是他對修柳說：「如果你感覺恨，可以用我出氣，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把我扔出去，只要你不要一想起昨天就噁心。我雖然衝動，但是不後悔，」莫還他深深吸氣，「小六爺，明人不說暗話，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修柳不知怎麼好像更憤怒了，沒聽他把話說完就把手裡的水杯重重往床頭櫃上一坐，發出沉悶的「咚」聲。

莫還眼睜睜看著杯子里的水突破張力撒了滿桌，硬生生把最後一個字咽了回去。

「你喜歡？」修柳嘴角抽搐著問莫還。

莫還自知理虧，閉上眼睛點點頭。

修柳「哈」了一聲，面色不愉：「你喜歡，咱還喜歡呢！」

莫還：？

莫還：「是，你是該喜歡的，畢竟你才是它的主人。」——指嘴唇。

「你還知道我是它的主人，還這麼對它！」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這樣（粗暴）了。」

「下次？沒有下次了！」

「……」

「畢竟……咱能買得起的，只有這兩瓶！」

莫還有一瞬間搜索不到信號：「嗯！？」

修柳不依不饒：「嗯什麼嗯！你知道咱喜歡！知道咱喜歡還把兩瓶都喝了！」

「兩瓶！咱好不容易從聖徒淘來的啊！你知道費了多大的勁，求了多少人嗎？咱嘴皮子都要磨破，鞋子都要磨穿，錢包空空負債三年才求回來這麼兩瓶啊，讓你一個旋全給咱幹了！」

修柳捶著胸口：「可疼死咱了嗚嗚嗚，咱的錢包，咱的百年SEED。」

莫還：……

獃滯，放空，剝開的外殼重新加身。

有些失落——原來是在說酒啊。

同時他又鬆了一口氣——還好是酒啊……

「我……」他想出聲安慰兩句，結果又讓修柳給堵了回來。

「你說你喝就喝了，為什麼還要吐！」

「嗯？！吐？」

「吐了吐了！全吐了！嗚嗚你還不讓噁心，怎麼可能不噁心！還哥咱告訴你，別說人家唐哥怎麼樣，你人設也沒啦，崩啦，崩得一點都不剩啦！」

莫還徹底凌亂了，完全想不通眼下這是什麼迷幻展開。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一覺睡死了，穿越到了一個和原本生活完全不相關的時間線。

在這條時間線上，他沒有喝醉，也沒有借醉發瘋，放肆地去親吻修柳，只是平平常常的醉了，平平常常的丟了一次人。

然而修柳又打破了他的夢。

小孔雀毫無邊界感地湊過來，指著自己嘴角上的傷：「你看，你看！你都給咱咬破啦。」

莫還：……錯開眼神。

「抱歉。」

「道歉有用嗎？道歉有用嗎！道歉就能掩蓋住你把咱當成垃圾箱，噴咱一臉血的事兒嗎？」修柳越說越氣，一拳砸在床邊，「要不是咱閃得快，就差點……不行不行，想起來又想吐。」

修柳騙人了，修柳一點都不想吐。

他只是後怕。

回想起前一天晚上，莫還咬住他的嘴唇，他還沒有搞清為什麼，對面的男人就眉心一皺，猛噴出一口鮮血。

修柳滿臉溫熱，扶著莫還軟倒在地上，滿心又慌張又害怕，唯獨忘了噁心。

好在家庭醫生趕來後查看，說是莫還急火攻心，也是喝酒太急才導致的胃出血，洗洗胃，打打吊瓶就好，只不過以後不能再這麼喝酒了。

修柳這才松出一口氣，也腿軟得很，決心一定要冷下臉，好好教訓一下莫還。

至於什麼親不親咬不咬的，壓根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