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聲音把留玥嚇了一跳，他一回頭，才發現是容奈正抱著胳膊站在雲榭身旁，冷淡地注視著他。

「不讓看就不讓看，嚇唬人做什麼？」留玥嘴硬地狡辯，「再說了，你明明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憑什麼說我是小朋友……」

「留玥！」谷風道長收了神識，朝著留玥地喝斥一聲，再看向容奈時，眼神中已多了幾分探究，「請問這位小友師出何人？」

「我無門無派，散人一個。」瞥過視線，容奈不願搭理他，「若是沒發現鬼氣的話，就儘快出去，我還要休息。」

容奈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谷風自然沒有再逗留下去的理由，直截了當地帶著兩個徒弟走了出去，雲榭緊隨其後。

他們三個剛剛出去，木門就在他們身後「嘭」得一聲合上。

「……容奈他昨夜沒休息好，脾氣大了些，還望道長勿怪。」雲榭臉上掛著笑，給容奈打著圓場，狀似無意地多問了一句，「不過道長方才為何要詢問他的師門？是發現了哪裡不妥嗎？」

谷風道長警惕地四處望瞭望，身手捏了個結界法訣將二人籠罩在內：「此事隱秘，還是小心為上。」

雲榭認出谷風使用的結界與容奈使用的是同一種，明智地沒有多言。

「這是靜音結界，一點兒道家的小把戲。」谷風生怕雲榭誤會，主動開口解釋道，「貧道之所以對容奈施主感興趣，是因為在房間里發現了靈氣。」

雲榭故作茫然：「靈氣？」

谷風用力點點頭：「對，靈氣。就像是鬼魂蘊含的鬼氣，活人擁有的生氣一樣，靈氣是修鍊之人與陽間精怪所擁有的力量。靈氣在大世界中極為罕見，修鍊者大多隻會引氣入體，除了戰鬥或者特殊情況下需要將靈氣引出之外，幾乎不會將靈氣殘留在任何事物上。」

雲榭隱隱猜到了他的想法：「道長認為，容奈是修鍊者？」

「不。」谷風斬釘截鐵，「屋內的靈氣濃郁澄澈，我覺得，他應該是一隻精怪！」

雲榭：「……」

你是真敢猜啊！

「雲施主，我聽說容奈施主與『先知』有關。對於『先知』，我也有幾分了解，在我看來，容奈身上絕對有秘密！」谷風道長像是跟容奈杠上了一般，分析得頭頭是道，「雲先生，你並非修鍊之人，不知道靈氣的重要性實屬正常。但是，如果容施主果真是精怪的話，雲施主……你要小心。」

雲榭深吸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開口：「我只有一個問題……靈氣和鬼氣可以同時存在嗎？」

谷風愣了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提出這麼荒謬的問題，還是老老實實答了：「鬼氣與靈氣相剋，絕不可能共存。」

雲榭瞭然。

那就沒事了。

相比於容奈是精怪，他更願意相信容奈是只鬼。

即便不知道容奈是怎麼做到靈氣和鬼氣混用的，單憑容奈在陰間的種種，雲榭也不覺得他像只精怪。

「這件事情其實我知道，容奈其實是我們特情處的人，還是特約顧問那種級別的。這次之所以來跟我出來也是為了查出礱田村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至於你說的靈氣啊，可能是……」

為了防止谷風懷疑容奈的身份，雲榭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硬生生地把谷風糊弄了過去。

以至於，後來谷風面對容奈時，神情都非常複雜。

「你跟他說了什麼？」容奈眉心微皺，側著身子避開谷風的目光，向著雲榭輕聲問道，「他變得很奇怪。」

此刻，雲榭正大搖大擺地走在村子裡，聞言忍不住輕咳了一聲，目光飄向遠方：「他懷疑你是個精怪，一直問一直問……我總不能跟他說你其實是鬼吧？到時候你倆萬一再打起來。所以嘛，我就用了一點點渾水摸魚的小話術。」

「反正現在結果就是——」雲榭瞥了一眼谷風和他的兩個小徒弟，語氣中暗含著幸災樂禍，「他現在認為你是特情處的高級特約顧問，屬於那種深山老林出來的隱士，動動手指移山填海的那種。」

容奈：「……」

你是真能吹啊！

容奈對雲榭撒謊不打草稿的本事表示十分佩服。

「你在村子裡逛了大半圈了，到底要找什麼？」容奈並不喜歡礱田村。不僅僅是因為礱田村遍地鬼氣，還有就是……

他在陰間待久了，來到礱田村總感覺哪兒不對，可具體哪兒有問題，他又說不上來。

「這裡過於安靜了。」谷風道長發現了疑點，「幾十戶人家的村子，沒有學校沒有小賣鋪，怎麼大白天連個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雲榭和容奈齊齊一頓。

谷風道長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確實，還是道長觀察細緻。」雲榭贊同地誇了一句，「不過確實是，青天白日的，怎麼村子裡連個煙火氣都沒有？」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按理說正是人精神的時候，可偌大個礱田村，不但沒有煙火氣，連孩童的嬉鬧聲都沒有。

——主打的就是雅雀無聲。

留玥左瞅瞅右瞅瞅，視線不經意間與窗戶縫中的某件東西對上，頓時被嚇得尖叫出聲：「師父！師父！那有個人師父！」

雲榭與容奈循著留玥的視線望去，只見簡陋笨重的窗框被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條狹小的縫隙，一隻血紅的瞳孔豎在後面，陰惻惻地注視著一行人。

……那是一隻眼睛。

「我去看看。」雲榭身先士卒，畢竟與貨真價實的鬼相處了多日，他對躲在窗戶縫裡這傢伙並不感冒。

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窗戶縫邊，雲榭毫不畏懼地與那血紅的眼睛對視，發現了一點兒不對勁：「這……是假的吧？」

窗戶沒有被關嚴，他試著往外拉了拉，木質的窗欞不堪重負，「咔嚓」一聲，斷在他的手上。

這下子，雲榭與窗戶後面的人面對面了。

雲榭：「……」

容奈：「……」

這！是！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