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味道的沐浴露打著旋衝過來，莫還面無表情地深吸一口，讓氣味在神經中溶化：「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修柳搓搓下巴，眼睛裡的陰霾一掃而光，明顯愉悅起來。

王甜之前被莫還嚇壞了，後怕的勁兒還沒過，正義使者當得哆哆嗦嗦：「雖、雖然倦倦的控制權在你們手裡，但是也不能亂用。」

「那是當然啦，」修柳理所應當地撞了她一下，「手裡握著的權力越大，越不能輕易觸碰的道理咱還是懂的。」

莫還說：「沒錯，所以你現在想得不應該是去做什麼，而是什麼都不要做，一是不要把自己拉近漩渦，二是不要影響網路生態，畢竟現在倦倦的風向還是很好的。」

修柳雙手合十：「無為而治，阿彌陀佛。」

王甜忍不住吐槽：「豁，關公戰秦瓊。」

修柳：「佛道不分家。」

兩人拌了一會兒嘴，王甜徹底緩和過來，在嘴仗勝利後踹了修柳一腳，主動請纓到客廳找創可貼，房間里只留下了修柳和莫還兩個人。

楚維的視頻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修柳照例慌張，一把推倒莫還。莫還從善如流躺好，看著他手機滑脫兩次才將其接起，整個人戒備得像是哨兵，後背筆直，形容端莊，嘴角堆起僵硬的笑：「嗨，老老老闆，今天這麼有有空。」

視頻對面的楚維在酒店套房裡，身側是擺著茶的邊幾。他如往常一樣，墨色條紋西裝三件套加身，狹長的眸子藏在金絲眼鏡後，淺含著些許笑意：「還好，事情都談得差不多了，很順利。」

莫還記憶中的毒蛇楚維向來不辨喜怒，從沒有聽過他如此放鬆的笑聲，不由又產生些平行世界的恍惚，下意識想要起身看看。

只是沒等他動就被修柳一把按住。

小孔雀像剛挖坑準備埋藏巨額財寶，抬頭就看見窮親戚上門一樣緊張到舌頭打結：「那那那老闆啥時候回來啊？你們都去秦市有一陣兒了吧。」

「怎麼，小六爺想我們了？」視頻右上角倒著擠進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呲著白森森的牙齒，「快了，下周再和袁總商量好收尾的事兒就差不多，想讓我們帶點什麼回去？海鮮還是茶？」

修柳連連擺手：「貓爺，你們快回來就好，還帶什麼東西啊。」

能在三位集團說上話的人最初都是從同一條小黑巷子摸爬滾打出來的，雖然有職位之分，卻沒什麼上下級的管教，互相之間稱呼也是亂七八糟，摸著什麼叫什麼，就像野貓叫修柳「小六爺」一樣，修柳也能回他一句「貓爺」。

野貓聽罷哈哈大笑，嘴裡說著「我也就客氣客氣，小六爺居然當真」被人扯到一邊去了。

視野又回到楚維這裡。

楚維說:「野貓高興的有點得意忘形了。」

修柳心裡有事兒，回得慢了半拍：「……怎麼呢？」

楚維：「咱們盤下的這塊地位置比想像中好，除了海上樂園，還能擴展出一條特色商業街。」

修柳捧道：「這也太棒了吧！」

楚維不說話了。

修柳舔舔嘴唇，右手在視頻拍不到的地方牢牢扣住莫還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汗涔涔。

楚維沉默著看了修柳一會兒。

還在暗巷的時候，楚老闆就有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經過幾年時間的錘打，這雙眼更是練得即便隔著手機，也能讓修柳感覺到毒蛇在背後豎起立瞳，盯得他冷汗直流。

就在修柳快要堅持不住，準備繳械投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時候，楚維發話了。

「新的視頻我們都看了，弄得不錯。」

單核小孔雀呆毛一翹，喜悅立馬壓倒慌張：「真的嗎？」

楚維表示認可：「找團隊了？」

修柳樂不迭的點頭：「找了甜甜姐的團隊，老闆知道甜甜姐嗎？就是之前HF……」

「你替她出頭的女孩子？」

「對，就是……」修柳興高采烈地剛要附和，突然意識到，「老闆這都知道啊。」

「當然。」

修柳心臟突突跳了兩下，試探著問：「那老闆還知道什麼呢？」

莫還用力夾了修柳一把。

修柳立刻意識到自己過分著急，又對楚維沒什麼特別的抵觸，一下問得太直接了。

但是問都問出口了，也沒有收回的機會，修柳一時懊惱得喪頭耷腦。

「小東西，」楚維被修柳傻傻的樣子取悅，笑著換了個姿勢，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嘬一口，「我還知道你的風格和裝造變化很大，造型應該就是小姑娘給你做的吧。」

修柳思索，修柳判斷，修柳謹慎點頭。

楚維：「風格呢？也是她嗎？」

是甜甜姐和還哥一起想的，這麼說不算錯。

於是修柳點頭。

楚維：「名字也是？」

修柳點頭。

楚維：「故事呢？」

修柳點頭。

楚維：「妝容呢？」

修柳點……修柳猶豫，修柳咬唇。

莫還心下一沉:得，三句話就給審出來了。

該說楚維太會鑽人思維的空子，還是說小東西對家裡人真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呢？

平時那點小心眼一點都沒指望上。

果然，楚維不再提問，而是得出了確切答案：「是莫還畫的。」

語氣中只有篤定。

修柳驀然抬頭，像上課偷吃被抓的孩子一樣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