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獨屬於夏季午後的悶熱天氣將身上每一絲涼意都蒸發掉。

即使如此校長也不敢怠慢，頂著大太陽，親自送夜焰一行人離開學校。

很久以後他回想起夜焰那句「我相信你」，站在大太陽下，竟汗毛豎起，雞皮疙瘩拂也拂不平，寒意密不透風，從頭到腳將他包裹。

他毫不懷疑，黎書洛如果再在學校出一點意外，自己就會悄無聲息消失在這座美麗的城市裡。

這次回程，燕橫戈默不作聲開著車，夜焰閉目假寐，同樣一言不發。

蔣朝的瘋狂把黎書洛嚇得不輕。他緊緊裹著車上的薄毯，不敢把任何一寸皮膚暴露在空氣里，

與醉酒後的告白和擁抱不同，黎書洛第一次切身接觸到骯髒的慾望，蔣朝眼裡瘋狂的佔有太真實，黎書洛再不能用醉酒來解釋他的出格行為。

夜焰聽到小孩發出的動靜，抬眼瞥他一眼，見他緊緊裹著毯子，還以為車上空調溫度太低，叫燕橫戈調高一些。

其實溫度再高也止不住黎書洛的戰慄，這麼糟糕的一個中午，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能忘懷。

蔣朝錯誤的示愛方式，甚至讓黎書洛懷疑起自己對夜焰的感情是不是同樣骯髒，同樣不能為世俗接受。

溫熙那句「噁心」，正正戳中黎書洛心裡脆弱的防線，黎書洛開始害怕叫夜焰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

他不得不面對一個以前沒考慮過的問題:自己對夜焰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健康的、正常的。

回到墨城正趕上飯點，黎書洛象徵性撥弄幾筷子菜，就準備上樓自己待著。

身上的薄毯早被夜焰取走，黎書洛年輕，對身體沒那麼愛惜，大夏天宿舍里根本沒預備一件長袖衣服，此刻穿著短袖短褲坐在涼風吹拂的餐廳里，只覺得不安一股一股飄上來，糊在他大腦里，壓得他暈眩不已。

「就吃這麼點？」夜焰詫異地問黎書洛。

「我不想吃了。」黎書洛看都不敢看夜焰，揉著衣角，小聲回他。

夜焰伸手，想探一探黎書洛的額溫，看看他是不是病了不舒服，但黎書洛竟條件反射般往後躲開，驚懼不安地打量夜焰。

「躲什麼？」夜焰奇怪黎書洛的轉變，明明剛才在宿舍里還黏著他死活不肯放手，怎麼現在突然躲著自己？

他以為黎書洛察覺到自己的敷衍態度，加上受了驚嚇，才會如此。

「別生我的氣，先上樓休息，這幾天給你請假，你待在家做什麼都可以。」被黎書洛抵觸後，夜焰難得不吝嗇對他的關懷，多交代了幾句。

「謝謝夜叔叔。」黎書洛完任務般念完這句詞，很快出了餐廳，噔噔幾步上樓去了。

他第一次以這麼快的速度消失在夜焰面前，小兔子一樣跑沒了影。

一個人待在卧室，黎書洛反而做什麼都無法靜下心，躺在床上也翻來覆去睡不著。

到了夜半，飢餓感強烈起來，黎書洛捂著肚子縮成一團，很後悔晚餐沒有多吃幾口。

他推開門，踮起腳尖溜過走廊，輕聲下樓去，從雪櫃里找出一袋麵包。

廚房窗邊裝飾一排暖光燈，印得磨砂玻璃糖片一樣晶亮，黎書洛捏著麵包袋，突發奇想，準備去後院吃完它再回房間。

後院里沒有安排額外的照明，全靠繞主樓的一圈暖色燈給草地上鍍一層淺淺的光暈。

黎書洛坐在廊下欄桿上，夜風迎面而來，抖開暖意將他包裹。燈光融融，投出的影子也不分明，模模糊糊在草地上蜷成一團。

一邊發獃一邊吃完麵包，他想起來院里種的幾顆草莓，於是跳下地，蹲在草坪里慢慢找。

背著光找幾株植物並不容易，黎書洛蹲到腿麻也沒尋到它們，只好站起身，踏著草地往回走。

離他不遠處，楓樹葉子輕輕奏起旋律，同綠草和衣物摩擦的聲音相和。

黎書洛停下來，撥弄眼前一株月季，傾耳聽樹葉的聲音。

很快他眉頭皺起，屏住呼吸。

植物窸窸窣窣的聲音里雜了其他響動，似乎從樹後傳來。

黎書洛放慢動作靠近，男孩嬌媚的聲音清晰起來，直直穿破耳膜，往他腦子裡鑽去。

「夜先生，慢一點……求您……啊！」

這聲音破碎不堪，其中夾雜的快意和哀求卻無法忽略，一下一下撓在黎書洛心上。

挪了挪位置，被遮掩的景象現出冰山一角。男孩背靠樹幹，細白的腿讓一隻手掐住根部，高高抬起，無聲昭示樹後的幹柴與烈火。

黎書洛不敢久留，在黑暗中摸索著回到建築里。

呻 吟聲愈演愈烈，在一次次撞擊中，男孩亂了心神，攀著夜焰的胳膊收緊，淚水無意識往外涌。

冰涼液體滴在夜焰皮膚上，他腦海里不禁浮現出家裡那個愛哭小鬼的身影，頓時沒了興緻，將緊緊貼著自己的男孩扯開。

「夜先生？」男孩聲音嬌軟，怯怯望著夜焰，擔心是自己做錯什麼，才叫金主掃了興。

「滾！」低沉的呵斥既嚇到了男孩，也叫剛到門口的黎書洛身子一顫，他連忙從打開的門縫裡逃進去，一溜煙回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