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剛熱乎起來的身體出門幾步就沒了。

卷柏跟小保鏢似的貼身跟在沈徒水身邊，趕集日人很多，熙熙攘攘接踵而至，沈徒水長得矮被人流衝來衝去。

拿出來昨天列的清單，瞅了眼人來人往背著的背簍，要不，也買一個？兩隻手估計提不完。

看到路邊有個背著背簍的阿姨在買衣服，沈徒水笑的跟花一樣湊到人身邊阿姨阿姨的問這個背簍買了多少錢，在哪買的。

長得可愛說話又帶著一股乖巧勁兒，阿姨熱情的告知了價格順便指了指賣背簍的地兒。

怕走散沈徒水拽住卷柏的衣角，細嫩的小手給單薄的衣角拽出褶皺。

卷柏走在前邊給他避開人流，留出背後一片小小的空間供沈徒水前進。

沈徒水故技重施，軟磨硬泡的跟攤主砍價，八塊錢拿下了一個背簍，背簍掛在小孩身上有點兒大了，沈徒水挑的最小的那個，背在卷柏身上還是明顯太大了，卷柏長得瘦，背簍背在身上有種瘦騾子駝重物的不和諧感。

只是看著怪異，卷柏基本自己一個人生活，比這個面積大的豬草木柴都不知道背過多少，瞧著瘦的皮包骨，身上的勁兒卻很大，只要吃飽了，力氣活都是小事兒，更何況這玩意兒輕飄飄的，背在身上只是視覺衝擊，一點都沒讓卷柏費力。

比起待在村子裡四處找事想今天的口糧從哪裡入，跟著沈徒水來鎮上轉一圈，幫忙提提東西，當個小跟班就有飯吃可太容易了，還能見見沒見過的新鮮事物，跟帶薪遊玩一樣了。

鎮子也不大，一個十字型的大馬路貫穿了一個鎮子，路邊全是商販，沈徒水再看了一眼單子還是先去取錢比較好，兩人一路擠著人群走到信用社。

說是銀行也就比街邊的店鋪大一些，兩個櫃檯，一個取款機，辦業務得人很少，兩個櫃檯都空著人，工作人員坐在玻璃窗後邊扯著一些家常事。

看到兩個小孩進來瞅了一眼，見沒往櫃檯這邊走就又自己說自己的去了。

沈徒水拿出阿婆給自己的銀行卡，密碼他早就記住了，卷柏不懂這些，貼身跟著沈徒水，沈徒水也沒避著他，輸了密碼查看餘額，小姨打了兩千塊給他。

這算大手筆了，兩千塊夠普通人家過一年了，沈徒水也沒全取出來，家裡就自己一個人，放太多現金也不安全。

想了想今天要買的東西，大概估價了一下，取了一千塊。

卷柏看著沈徒水在這個機器上邊摁了一通，然後就看到這個機器吐出來很多錢，眼睛都睜大了。

他沒見過這麼多錢，對於這種新鮮的取錢方式更是好奇。

沈徒水拿出來五百塊，剩餘五百塊，掀開衣服，放在最裡邊貼身衣物的內製口袋裡。

人多手雜，要是這錢丟了他得懊惱死。

剩下的五百塊放進背著的帆布包里，布包內側縫製了小口袋，錢放進去拉上拉鏈，把包轉到胸前抱著，一隻手拽著卷柏的衣角。

沈徒水捏了捏被拽的皺巴巴的衣角，他里三層外三層都覺得冷，這麼單薄的一件襯衣不知道多冷。

卷柏睜著那雙三角眼，淡著一張臉看不出冷熱。

視線往下移，焦黃色的涼鞋帶著裂縫，鞋子側邊有明顯的火炭重融的膠痕，補了不知道多少次，鞋頭掉了，半截腳指頭漏在冷冽的空氣中。

沈徒水抬頭看了眼走在身前的人。

要為還沒到來的事故把現在可以撐到他世界的傘收走嗎。

自己曾經也得到過別人的傘不是嗎。

「卷柏」，沈徒水停下腳步。

這是他第一次念出這個名字。

開口即有千金重。

未來太遠了，就算只有一程也好。

見沈徒水沒跟上，卷柏回頭看向比他矮一個頭的沈徒水。

「要來我家嗎」。

人群洶湧，很平常的日子，耳邊小販的吆喝聲，小孩撒潑打滾要買玩具的吵鬧聲。

腦中忽然停止思考，人潮聲退散，卷柏卻覺得震耳欲聾，囁嚅了半響，過了一會兒才發出了聲音。

「有飯吃嗎」。

「管夠」，沈徒水忽然笑出來，眉眼彎彎，溫暖似陽，雙唇抿了抿，小巧的唇珠貼在貝齒上。

決定好了一件事情，沈徒水步伐都輕快了起來，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去買個能禦寒的衣服，沒條件也就算了，懷裡揣著一千塊大洋，這條件夠夠的了。

轉了半圈選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攤子，挑了兩套衣物，外套，毛衣，褲子，兩雙鞋子，沈徒水兩套卷柏兩套。

沈徒水發揮自己長相的優勢，姐姐姐姐的叫了半天，設定了父母雙亡兩兄弟相依為命的窮苦劇本，攤主見沈徒水嘴甜，模樣瞧著稀罕，沒兩下就讓沈徒水砍好了價，買的多還送了兩條保暖褲和十雙襪子。

小孩子長得快，沈徒水四套都要了大兩號的，攤子的角落垃了一塊遮光布，沈徒水拿著自己那一套進去直接換上了，太冷了，他可扛不住回去貨車上那個冷風。

砍價到50塊一件的外套果然不錯，深藍色映襯著白凈的小臉更漂亮了。

沈徒水把卷柏的一套遞給他，示意他也進去換。

果然人靠衣裝，小乞丐換了身衣服，言情小說男二得天獨厚的容貌就被顯漏出來了。

為了省事，沈徒水懶得再把時間浪費在選衣服這種事上，速戰速決兩人衣服選的都一樣，真就像兩兄弟親子裝了。

沈徒水上下打量了兩眼，果然自己眼光還是不錯的。

除了胸口印著奧特曼的圖案，沒有多餘花里胡哨的裝飾。

實在找不到純色的，小孩都喜歡這些動畫角色，穿著還不賴。

毛衣都選了黑色，黑色耐臟，穿一個星期都不顯臟。

卷柏有點拘謹，他從出生到現在穿過的新衣服一隻手都夠數了，家裡的衣服基本都是村子裡別人捐助的舊衣服，捐贈的衣服好的也輪不上他。

「待遇是不是很好」，身體徒水笑著瞅了眼卷柏。

卷柏尖瘦的下巴縮進高領毛衣里，向來冷著的三白眼也透著一些活絡的熱意。

要了個袋子把換下來的衣服跟新衣服放到背簍里，一前一後走出小攤子。

沈徒水想了想，還是買了個電子錶，十塊錢一個，很普通的塑料表，有點兒肉痛，不過他對鄉下時間他把控的不是很好，買個也好。

吃的都沒買，鄉下基本都有，價格也便宜，重中之重就是得買被子，這是頭等大事，家裡被子薄，又不像北方屋子裡有炕，這濕冷的南方天氣，冬天不蓋厚一天難挨的很。

卡通圖案和大花色被子，沈徒水毫不猶豫的拿了水藍色的黑貓警長。

棉花都打的厚實，攤主拿了個灰色的袋子給他裝上，卷柏一隻手拿在手上，沈徒水意思意思想幫忙提著一邊，卷柏側了側身單手拎著走了。

除了穿的倒是沒什麼需要買的，逛了一圈兩人身上多出來手套和耳帽，帽子自帶圍巾，倒是省了單獨買圍巾的錢，小物件都便宜，沈徒水順手都給卷柏捎帶上了。

大頭都出了零碎的也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