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搖晃著兩個多小時才到村子裡，卷柏背著背簍提著東西跟著沈徒水走到小胖家。

今天周末小胖媽媽在家裡處理豬腸，小胖爸爸在瀝豬油，隔壁村有人要辦喜事了，他家今天殺的豬全拉去隔壁村了，沒有上鎮里。

小胖出去野了，沒在家裡。

沈徒水剛進家裡小胖媽就連忙拿水沖洗了一下沾滿油膩腸油的手，擦了擦手，趕忙捧著沈徒水白白嫩嫩的臉心疼的給他額頭吹氣。

「這是送給小胖的鋼筆」，沈徒水讓卷柏把背簍放下來，拿出買的鋼筆墨水遞給小胖媽媽。

「哎呦乖乖，這怎麼弄的，誰欺負你了？」，白凈的臉龐都是淚痕，臉跟小花貓一樣。

聽到自己老婆的叫聲，小胖爸爸也趕忙從廚房裡出來。

沈徒水搖了搖頭說沒誰，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又拿出買的蘋果分了一半給小胖家。

說了兩句話就拉著卷柏走了。

「張建民，你去問張兵老婆今天去鎮上出了啥事」，要是只有一個額頭包也就信了，但是看到小孩怯怯的眼神以及跟在身後卷柏腫的跟饅頭那麼大的臉，小胖媽的眉頭就皺的伸展不開。

「收到，長官」，小胖爹收到指示立馬溜出門去村口張兵家了。

小胖經常被人欺負兩人也是知道，兒子皮糙肉厚，為人也敦厚，只要不是大事夫妻倆都當小孩子玩鬧，但是這種事情放沈徒水身上那就不一樣了。

沈徒水細皮嫩肉的，跟他家小胖子可不一樣。

小胖年紀小經常生病的時候夫妻倆家裡有一點錢就全花在治病上，當年秀芝夫婦還來醫院裡看望過留下來兩百塊錢，早些年的兩百塊可不是小數目，為著這份心意，沈徒水的事情秀珍沒囑託也得留心照料。

把東西放回家裡沈徒水又拉著卷柏去村子唯一的一個小診所，還是上次來家裡給他看病的老頭。

最近天冷的厲害，好些人患了風寒，屋子裡好幾個打點滴的大人小孩。

沈徒水和卷柏一個哭喪著臉，一個臉腫的老高，卷柏挨打是常事，但是這個城裡來的小少爺也掛著彩就比較稀奇了。

農村就是喜歡說八卦聽八卦，看著沈徒水小白臉慘兮兮的就湊上去問。

有個阿姨看沈徒水可愛，家裡沒個小女孩，看沈徒水這張漂亮小臉掛著淚就心疼的抱在身上。

「這是咋了，慘兮兮的」。

旁邊的人也是八卦的看著掛彩二人組。

沈徒水就挑了一些今天發生的事情膽怯的講給眾人聽，說到卷柏被打還要掉金豆子。

「阿姨是因為阿水沒有爸爸媽媽才被欺負嗎」，沈徒水睜著大眼睛含著淚水看著女人發問。

說完也不等女人回答，自己，自顧自的接著說。

「想爸爸媽媽小姨了」。

一屋子基本都是女人，家裡都有小孩，一聽這話立馬不是滋味，好幾個都紅了眼眶悄悄抹眼淚。

「這李大福也忒不是東西了」。

「這麼小的小孩他怎麼下的去手」。

「等姨打完針水就上村長家裡去，我倒要看看欺負孤家小孩這事他村長管不管」。

「我也去」。

……

聽著他們義憤填膺的討論沈徒水扭頭看向卷柏。

「哥哥，抱抱」，扭開身子要找卷柏。

阿姨怕他亂動掉地上連忙把他放下去。

沈徒水張著手圈外卷柏腰上，眼淚吧嗒吧嗒掉。

卷柏無措的拍拍他的背，不知道他怎麼又哭了。

這小可憐模樣可把屋子裡的人心疼壞了，讓醫生趕緊給小孩看看傷。

沈徒水搖搖頭讓老頭先處理卷柏的。

看著嚴重實際上傷的不重，比起家裡那個男人下死手的拳打腳踢這個算很輕微的傷了。

沈徒水看著卷柏腫的老高的臉頰，露出心疼的神色。

跟在醫生旁邊眼睛不眨的看著。

「哥哥都是為了我，等我長大了我要當警察，不讓壞人欺負哥哥，把他們都抓起來」，沈徒水嚴肅著一張臉像模像樣的握緊小拳頭。

聽著這話一堆人又是誇他好孩子好孩子。

不得不說這小孩子的身份太有用了。

沈徒水心中淚流滿面，沉浸在自己強大的演戲天分里，絲毫沒注意到一旁男配晦暗不明的神色。

老頭給他倆噴了噴霧，抵不過眾人的關心又開了幾片消炎的。

沈徒水貫徹自己的孤兒人設，從診所出來聳拉著腦袋，一路上哭喪著臉跟路人打招呼。

到了家裡一改剛剛的低沉，喜滋滋的把新被子鋪在床上，真暖和啊，三下兩除五把外套脫了，忍不住在床上滾了兩下。

「快來試試」，沈徒水眯著眼舒服拍拍被子示意卷柏上來，猶豫了一下，擋不住沈徒水發光的眼神，脫了鞋子爬上去。

「餓了嗎」，沈徒水縮在被子里露出兩隻眼睛。

「沒」，才過了三個多小時，離下午飯時間還早。

「那就睡一個小時，你也累到了吧，困死我了，把門關上」。這可是他雇的小工，一定要物盡其用。

卷柏剛上來又爬下去把門關上，窗子上的布單也拉上，屋子瞬間暗了下來。

「快進來，冷死了」，沈徒水給他掀開一角的被子。

兩小孩舒服的躺進新被子里。

枕頭只有一個，卷柏枕在上頭，沈徒水喜歡縮在被子里，枕頭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哼，我一定讓他給你道歉」，沈徒水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說完迷糊著眼睛，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埋進被子里。

卷柏沒有午睡的習慣，睜著眼看著天花板，思緒在腦海里轉了好幾圈。

新買的被子的確很暖和，躺了一會兒他也有了一些困意。

沈徒水睡著了不知道在嘟囔什麼。

兩人睡了兩個小時才起來，沈徒水睜開了眼迷糊了一會兒才發現躺在一邊的卷柏，他怎麼不記得自己睡覺有抱人的習慣。

抱抱也好，這根本就是行走的人體暖爐，自己可是會開工錢的，不能白花了。

「幾點了？」，問完才想起來自己今天買了新手錶，把手從被窩裡伸出來，摁了一下左側凸起的按鈕，劣質的熒幕亮起淡綠色的光。

五點半了，該做飯了，沈徒水蹭了蹭帶著暖意的被子才起來。

按理來說做飯這種事應該交給隨從，想了想還是自己做吧，這傢伙看著活的太粗糙，米飯給他指不定糟蹋。

說著讓他當小工，沈徒水卻想不出來這會兒有什麼事能讓他做。

突然感覺是不是虧了，這反倒像他是個丫鬟伺候人吃飯。

主廚是沈徒水，卷柏負責打下手，喊他去清洗一下魚肉，沈徒水麻利的升火煮飯，腌了一小會兒魚肉。

沒有吝嗇一條魚直接下鍋，加了些從小胖家帶來的農村自製腌菜，有空得去問問這怎麼做的，弄一些放在家裡平時炒菜炒飯放進去也好吃。

晚飯就吃煮魚肉和炒土豆絲，切了兩顆蘋果當飯後水果。

酸菜很給力，一鍋魚湯酸酸辣辣很開胃，魚肉也鮮嫩，一向吃的少的沈徒水也吃了一大碗，吃完還喝了一碗湯。

今天屬實煮的太多，吃不完的放在鍋里明天熱熱繼續吃，吃完晚飯沈徒水捏著蘋果吃。

卷柏脫了外套，毛衣卷到手肘上，蹲在水池邊洗碗。

剩下的蘋果等卷柏洗完碗全消滅了。

「好啦，飯也吃完了，我們談談我白天說的事情」。沈徒水坐在椅子上晃了晃兩條腿。

卷柏坐在一邊點點頭。

「包中午和晚飯，一天一塊錢，沒有休息日，如果你有事可以提前跟我說，從早上七點半到晚上八點你都得跟著我，因為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要你做，平時上課就不用了，上下學等我就行，當然啦沒事你也可以早點回家，院子里的柴火沒了你也得幫我收集，你可以接受嗎」，說是這樣說，哪裡有那麼多事情需要他做。

「嗯」，卷柏只想過會包飯，沒想到還有錢，當下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說好了條件沈徒水像模像樣的到屋子裡拿起剛買的鋼筆，墨囊吸滿了墨汁，打開筆記本，一板一眼的寫了張雇傭書，期限不知道該怎麼填寫，側過頭問卷柏可以做多久，他當然知道再過一年這傢伙就要走了，協議是兩個人的事情還是得問問。

「十年」，到時候他也長大了。

「你可得想清楚了，一天一塊，你以後可比現在值多了，我可不會加工資給你」，挑了挑眉，這傢伙還想纏著我當長期飯票呢。

卷柏沒猶豫的點點頭，對他來說吃飽穿暖已經很好了。

「行」，利落的填上期限。

200×年11月3號，沈徒水。

把鋼筆遞給卷柏，卷柏彎下腰把名字落在沈徒水下方。

「這衣服鞋子就不扣你工資了，當做是你入門的贈送的」。

把背簍里屬於卷柏的東西找出來給他，揮揮手讓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