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級要教鋼筆了，沈徒水跑進文具店裡，買了三根英雄牌的，草稿紙和作業本學校里都有發，想了想還是買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總歸用的上。

一路上賣小吃的攤子也不少，通紅的冰糖葫蘆倒是瞧著讓人有食慾，沈徒水買了一根，吃了一口太甜了，剩下的都進了卷柏肚子里。

小孩子愛吃的零食基本都有，棉花糖，爆米花，軟糕，價格便宜分量也都大，沈徒水沒多大想吃的慾望，身邊跟著一個童工，一路上零零散散買了不少，沈徒水基本就吃一兩口剩下的全進卷柏肚子里，到油炸的攤子也買了一份五角錢的土豆。

土豆裝在碗里，沈徒水拿在負責手上，叉著牙籤邊走邊吃，看到什麼新鮮的就站在人家攤子邊看，順手就叉一塊餵給寸步不離跟在自己身邊的卷柏。

卷柏似乎已經習慣他這種隨手餵食的行為，沒跟上次一樣停頓，側過身自然的接下。

時間差不多了，沈徒水摸了摸裝了一肚子小吃的肚子。

「你餓嗎」，扭開包里的水壺，喝了口水，吃的他口渴。

「不餓」，一路上的東西都塞進他肚子里了，倒是沒有飢餓感。

沈徒水點點頭把水遞給他，卷柏可沒強子妹妹那麼講究，貼著瓶口咕咚咕咚灌下兩大口。

沈徒水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

就這樣吧，不幹不凈不生病。

看到路邊有魚，沈徒水琢磨了一下買了一條大點的，晚飯就改善一下，買條魚改善改善，當做是慶祝家裡僱傭童工。

選好魚直接讓攤主處理好內臟切成塊，省的他回去還得破膛開肚，都是力氣活，能省就省。

又從水果攤挑了幾個蘋果，裝了一小袋。

東西都買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看了看手錶，一點了，村子裡的車差不多要回去了。

領著卷柏往停車的位置趕。

找了根繩子把棉被綁在背簍上，這下沈徒水手裡的魚肉和水果都到卷柏手上了，這管飯的童工真的給力。

沈徒水真就小少爺做派的走在卷柏身邊，男二給自己當小弟，怎麼想怎麼樂。

本來人就多，難得上一趟鎮里，所有人都鼓著買東西，車子上的位置就更擁擠了，有人還買了小豬，準備養到過年當做過年豬，雖然裝在飼料袋子里，那衝天的味道還是擠滿空間。

沈徒水皺著鼻把半個臉埋在圍巾里，手上是新買的手套，還好先見之明，基本都是買的黑色，撐在鐵板上也不心疼了，這要是白色都得有心理負擔。

車裡一片喜慶，誰誰誰今天土味賣了多少錢啦，給家裡漢子小孩買了新衣裳了，這小豬買的好，一看骨架就知道以後就是大豬…

沈徒水看著這幅場景就跟看鄉村電視劇似的。

也有大人帶著小孩出來趕集，小孩擺弄著新買的玩具槍，嘭嘭嘭的在車上開槍，子彈是塑料的小圓球，沈徒水沉浸在自己現實版的農村趕集劇里沒注意到那小孩槍口對著自己方向。

卷柏向來也是神遊天外，思緒飄遠的狀態，等沈徒水被打到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沈徒水不像鄉里小孩皮實，皮膚細嫩，那塑料子彈打到額頭上立馬紅腫了起來。

額頭火辣辣的疼，剛剛還沉浸在鄉野瑣事上，火辣的觸感瞬間把他拉扯回來，痛意比怒意更先抵達臉上。

沈徒水皺了皺眉，黑白分明的清亮雙眼立馬升起霧氣。

癟著嘴角，眼裡含著淚，一副要哭不哭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卷柏立馬轉身走過去把小孩手裡的手槍搶過丟在車上。

本來打到人心虛的小孩見卷柏凶神惡煞走來把自己剛到手的玩具槍丟地上，哇的一聲哭出來。

小孩父親見到自家孩子被欺負，兇手又是村子裡沒人管教的卷柏，也沒弄清什麼原有，一巴掌直接甩下來，隔著半包的圍巾也被打的一個趨趔。

卷柏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兇狠的使著力氣撞過去，看是小孩，那男人也沒防備，卷柏用力一撞居然給他撞倒了，沒等男人反應快速脫了手套，一把掌直接還回去，拳頭不要命的往男人眼睛上招呼，帶著不要命的狠勁。

成年男人的壓制力從來都是壓倒性，才兩下卷柏就被翻倒，周圍人被這突然的拳腳嚇到，反應過來立馬去拉人。

「他一個小孩你跟他犯這個勁幹什麼」。

「你家小孩把秀芝家阿水打的腫了一個大包」。

「這小孩的事情你別上手啊」。

「犯不著，犯不著」。

沈徒水也是被這個突發的場面驚到了，連忙跑去卷柏身邊，司機媳婦聽到吵鬧聲也是跑來後車廂，幾人拉住男人，卷柏也被幾個婦女拉住身體。

那一巴掌打的很用力，半邊臉已經腫起來，口腔里都是血。

沈徒水心疼的拿出包里的捲紙扯了一節給他擦嘴角的血。

本來含在眼眶裡的眼淚也是吧嗒吧嗒掉，衝出眼眶劃過下巴，滴落在剛給卷柏買的藍色羽絨服上，留下深色的水漬。

卷柏逐漸停止掙扎，低垂著眼看仰頭給他擦血的沈徒水。

額頭帶著紅腫的包，挺翹的濃密睫毛被淚水打濕三三兩兩黏在一起。

看他不動了幾人鬆了手。

卷柏抬起手拿袖子擦了擦沈徒水的眼淚。

眼底帶著陰霾，一聲不吭不知道想著什麼。

沈徒水從旁邊阿姨手裡接過手套，拉著卷柏回到他們剛剛站的地方，抽搭著給卷柏帶上手套，整理了一下被打歪的帽子，車廂上踩來踩去，帽子沾了一些灰。

沈徒水瞅著卷柏腫的老高的臉，一陣心酸。

沈徒水紅彤著一雙眼，掛著眼淚，額頭上還有一個紅腫的小包，給卷柏整理完，把沾著血的紙巾攥在手裡，轉身往打卷柏的男人身邊去。

「卷柏扔了你兒子的玩具是我們不對，但是是你兒子先把東西打到我身上」。

沈徒水看了眼男人身旁的小孩，把玩具槍從他手裡搶過來，狠狠丟在地上，帶著憤怒拿腳踩了幾下，塑料玩具槍在地上被踩碎。

小孩鼓著一雙眼不敢說話，怯怯的拉著父親的衣角。

沈徒水拉開帆布包的口袋，抽出來十塊錢。

「這是這個玩具的錢，我朋友被你打成那個樣子，還有我額頭你兒子打傷的，是你家先動手打人的，車裡的鄉親都看到了，我希望你能跟我朋友道歉」。

沈徒水仰著一張布滿淚水的臉，一臉認真的盯著男人。

男人理虧沒收下那十塊，也沒開口道歉，讓他一個三十多歲漢子拉下臉跟小屁孩道歉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行吧，你不願意道歉就算了，這錢你得收下」，沈徒水拽過小孩的手把錢塞進去。

沈徒水摸了一下流的差不多的眼淚，低著黑乎乎的腦袋瓜子回到卷柏旁邊，把臉埋在卷柏胸口，好不委屈。

鄉里鄉親見到這個場景也是風嚮往小孩這邊倒，竊竊私語的指責對小孩動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