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徒水一下課就衝出去在四年級後門等著卷柏，四年級在拖堂，卷柏看到沈徒水立馬站起來，講台上的老師罵罵咧咧的說了兩句才放人休息。

把鋼筆細心的蓋好筆帽放在桌子里才跟著沈徒水走出校門。

雨小了一些，沈徒水把頭包的厚實，鄉村裡的集會沒有鎮上的那麼多，快到下午人群都稀稀疏疏的走光。

留下來的基本是附近幾個村子的，轉了一圈感覺都沒什麼買的必要，這些東西村子裡也可以買到，挑了塊豆腐，順便去小胖家的攤子讓他們留點肉給自己就拉著卷柏跑回去了。

「你們快看！下雪了」。

「哇，是雪」。

「快看，快看」。

呼啦啦一群小孩興奮的跑出教室，鐵制的教室門被擠的發出嘎吱聲，沈徒水從手臂里抬起頭，迷茫的看向窗外。

下雪了。

雨夾雪不是很明顯，一群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依舊興奮的不能自我，懷揣著興奮，一節課都要轉頭看好幾次窗外，老師怎麼叫喊都沒用，沒辦法只能講些雪夜的故事吸引注意力。

雪對南方小孩的吸引力屬實強大。

沈徒水默默慶幸不久前上了一趟鎮子，啊，想念家裡的棉被了。

冬天就該吃蘿蔔，今晚就吃蘿蔔煮骨頭吧，想了一會兒舔舔嘴角。

過了兩節課雨停了雪開始正經下了起來，地面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雪。

老師在組織住校生取暖的事情，高年級今天也提早放學，最後一節跟著低年級一起放。

「阿水我們去打雪仗吧」，小胖對於這項從來只在書本里見過的娛樂活動特別憧憬。

「這麼薄的雪能打什麼仗」，沈徒水嗤笑了一下把右手塞進卷柏的口袋裡，啊，真暖和，這傢伙都不冷嗎。

冰涼的手貼著卷柏，翻來覆去四面八方都貼一邊才縮進他掌心裡。

「攢攢就好了」。

小胖興奮的停不下來，一路上踢踢路上的雪。

雨雪混合物把土路弄的黏答答，沈徒水的鞋子沾著一堆黃褐色土塊，抬腳走路都沉重的很。

別說小胖這一路上小孩都跟瘋了似的撒歡，都是小孩咯吱咯吱的笑聲。

李美慧幾個女生走在前頭把雪踩的嘎吱響，她媽媽前個星期給她上市裡的時候在百貨大樓給她買了雙新雨鞋，內側排了絨毛，比鄉里那種塑膠雨鞋可高檔了不少倍，她就等著下雨天穿出來顯擺了，今兒給她用上了，一整天都聽她說這件事，沈徒水耳朵都要起繭了。

「真好」，小胖羨慕的看著李美慧腳上的新雨鞋，他家裡也不窮，但是父母很節省，怕他哪天又生病了，想把錢存著備不時之需。

沈徒水低頭看了眼卷柏的腳，這傢伙好好的穿著自己給他買的新鞋。

三十塊一雙呢！

雪越下越大，到村口的小賣部打了一些農村自己釀的米酒包穀酒，小胖眼饞的看著架子上的辣條，沈徒水無語的要了三包辣條，一人一袋，五毛一袋，小胖捨不得一次吃完，吃了一半把包裝袋握緊，想著吃完飯再拿出來吃。

他居然也會留著零食，沈徒水覺得這是一項奇觀。

「吃吧，我的給你」，沈徒水吃了兩根還是不喜歡這味道，看小胖那饞的要死還捨不得吃的樣子覺得糟心，順手把剩一大半的辣條丟給他。

「阿水，你太好了」，小胖沒客氣喜滋滋的接過來。

卷柏討厭小胖，沈徒水吃不完的應該都是他的。

去小胖家拿了今天定的肉，買了好一陣子的量，看到自家兒子手裡的辣條就知道他又蹭沈徒水的零食，自己兒子什麼德行當媽的知道，一天一塊錢，哪裡還留的到放學，一看就是沈徒水買的。

小胖媽每次都給足了秤，還捎帶著給一些下水的，賣剩下的豬肝肺的也會給沈徒水帶一些，今天也是格外熱情的給沈徒水塞了一些額外的東西。

小胖爹笑眯眯的收下沈徒水送的酒水，喊沈徒水今天留在他家吃完飯，沈徒水哪能真留下客氣了兩聲就拉著卷柏走了。

阿婆去鎮上，家裡的兒子也都分家了，屋子裡只有阿爺一個人，沈徒水偶爾會去看看老頭，院子里好幾個木頭箱子都是老頭做的。

「阿爺，你在嗎」，沈徒水推開院子里的門朝裡頭奶聲奶氣的喊。

「阿水來了啊」，跟自家老婆子一樣，老頭也特別喜歡這個嘴甜長得漂亮的小孩。

沈徒水笑眯眯的把打好的酒水遞給阿爺。

老頭看到酒水鼻子紅彤彤的樂的很，趕忙讓兩人進屋。

下雪了老頭也沒出門，在家裡編一些籃筐，打算過一陣子拿到鎮上去賣。

「阿爺你手藝真好」，沈徒水摸摸地上竹編的簸箕，沈徒水家裡沒大人，地里也被小姨承包給別人了，這些農具他都用不到，除了上次去鎮上買的背簍，早知道來阿爺這裡買了，給外人賺了去。

「你喜歡阿爺給你編一些小的」，老頭樂呵呵的洗了個杯子，把沈徒水打過來的酒水倒一小杯進去。

「那多麻煩」，沈徒水搬來小凳子跟卷柏坐在灶台前烤火，手套和衣服上沾了雪，化成水濕漉漉的粘著不舒服。

「這有什麼麻煩的」，老頭喜滋滋的打開屋裡的櫃子，上次去隔壁村吃酒席給了一袋瓜子糖果，人老了不太愛吃這種甜的，沈徒水來了就拿給他吃。

沈徒水挑了個土豆糖，剝了殼塞進卷柏嘴裡。

「阿爺，我想去地里拔一些蘿蔔，能多拔幾個嗎」，這天估計要下好幾天雪，能囤多點是多點吧，冬天蘿蔔也不容易壞，可以保存的久一點。

「你想拔多少就多少，地里的那些菜你自己拿去就好了」，老頭眯著眼舒服的喝了口酒，鼻子更紅了。

地里菜都不值錢，小孩子能吃多少。

沈徒水要是拿出來錢老頭子就要吹鼻子瞪眼了。

陪老頭說了好一會兒話兩人才從屋子裡離開。

沈徒水對這些事沒怎麼客氣過，指揮著卷柏扒拉了好些才停手，雪越下越大也不知道莊稼會不會凍死。

兩人回到家忙活了一頓才吃上熱乎乎的蘿蔔燉骨頭。

沈徒水做飯卷柏向來能滿滿吃兩大碗。

洗了碗就讓他回去了，這雪下的大天黑了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