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提著兩大袋牛肉，他知道沈徒水捨得花錢在這些肉上，但是這個實在太多，這換成豬肉得一家人吃好久了。

小胖看沈徒水這麼豪氣眼睛都瞪圓了，他家過年都不敢這麼買，家裡雖然宰豬，但那都是用來賣錢的，吃的最多的就是下水菜。

「這是強子家？」，沈徒水剛剛好像看到那天跟他們進山的小女孩。

「嗯」，小胖說到自己這個堂哥都有點兒唏噓，「天這麼冷，不知道小梅的病會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嗯？生什麼病」，這小孩他是見過，縮在他哥哥後邊，蒼白著一張小臉，最有印象的還是喝水會隔著喝，不像某人直接把嘴堵上去。

想到這看了眼身側提著牛肉的卷柏。

「我媽說是心臟病，得花好多錢，她媽媽也是這個病，家裡地全賣了，我大伯去城裡工地做活被東西砸死了，工頭全跑了，我爸他們帶人去堵了好多天才要到一萬塊」，小胖回憶起一些場景眼睛都有些濕潤，「葬禮是我爸媽辦的，那一萬塊全拿來給小梅治病了，但是都不夠，我媽媽說換心臟要很多錢」。

自己小的時候也生病，治的差不多家裡錢也掏光了，還好爸爸有門手藝又肯吃苦，家裡田地都是母親照料，這兩年家裡也有了一些錢也會救濟堂哥家，杯水車薪。

卷柏也過得苦，他是一個人吃飽全家飽，強子不一樣，他有家人，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至親的血脈。

有時候家裡煮了些好的，小胖被派去喊堂哥來家裡一起吃一頓，張強知道他家已經幫他們太多，每次都說吃過了不肯去，次數多了也不去喊了，直接拿碗裝著肉帶過去。

沈徒水雖然穿到這個鄉下，但是有小姨的支援日子過得很愜意，對於卷柏他也能伸手，多一碗飯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他精力有限，他也靠別人養，心臟病，就算是自己那個年代也是拖垮很多家庭的疾病。

「今天來我家吃嗎，煮牛肉」，沈徒水拿胳膊肘撞了撞小胖有肥膘的腰。

「要要要」，沈徒水做飯可比他媽的好吃多了，看著都是加鹽巴辣椒就不知道為啥比他家裡的好吃。

「叫上強子他們兄妹」，走到強子家屋外抬眼看了下。

「行」，小胖先行走進去。

小姑娘躲在屋子裡，這個家跟卷柏的差不多，區別就是這家沒塌。

「小梅」，小胖亮著嗓子喊了聲，小姑娘才慢吞吞的從屋子裡出來。

「今天哥哥生日來我家吃飯好嗎，小梅想不想吃牛肉」，沈徒水不知道她幾歲，瘦瘦小小的估摸著也就四五歲，他過了今年就八歲了，自稱一聲哥哥沒毛病吧。

小女孩膽怯的看了眼蹲在地上笑著跟他說話的沈徒水，又轉過頭看更熟悉的小哥胖胖。

她哥哥出門去看地了，還沒回來，家裡就她一個，遇到問題就望向最熟的小胖。

「阿水做飯可好吃了，你一定喜歡」。

「小胖哥哥也去，一會兒你哥哥回來也去，冬天吃牛肉很香哦，還給你煎荷包蛋」，沈徒水耐心的蹲著說話，聲音里全是哄小朋友的溫柔聲音。

扛不住兩人輪番肉菜轟炸，小女孩糾結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沈徒水進廚房拿了根燒完的木炭，想了想在木板門上寫下留言。

你妹妹在我家。

——沈徒水

小胖要回家告訴他媽媽今天不在家吃晚飯了，小梅怕生，一旁的卷柏她面生，冷著一張臉讓人膽怯。

沈徒水擔心她怕生，自個兒也沒帶小女孩的經驗，便讓小胖帶著她走，一會兒再一起帶過來，家裡鹽用的差不多了，順帶去小賣部帶包鹽，再帶個大瓶可樂，五角錢一袋的鹽，五塊錢的大瓶可樂，給了七塊，剩下的一塊讓他給小孩買點零食，如果小賣部有什麼泡泡糖空罐子喊他要一個過來。

小胖拿了錢喜滋滋的拉著小梅往家裡走了。

沈徒水也和卷柏並肩往自家走，真就窮的五花八門，富的千篇一律，如果自己沒穿到卷柏身邊，他會怎麼度過這場嚴冬呢。

「小心」。

沈徒水腦袋裡想著事情，小坡有點滑，沒注意腳下差點摔倒，卷柏餘光一直放在他身上，他一動就趕忙伸出手。

把兩兩隻手裡的袋子併攏到一隻手，空著一隻牽住沈徒水。

小胖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拿著一堆東西跑進沈徒水家裡。

小梅手裡拿著一根棒棒糖乖巧的舔著，小袋子里還裝著別的小零食，一角錢一根的棒棒糖買了無根，小手在袋子里抓了一會兒拿出來三根要分給他們。

小胖雖然饞嘴，但是妹妹的零食他還是捨不得吃的，三人都沒要讓小梅留著自己吃。

知道錢是沈徒水的說了好幾遍謝謝哥哥。

沈徒水對妹妹這種生物也挺陌生的，他一直都是獨子，跟家裡親戚的小孩也不想熟，瞅著乖乖坐在桌子邊吃糖得小孩覺得有個妹妹也不錯。

池子邊的泥土常年潤著水，長了好些薄荷，沈徒水把雪撥開，扯了幾段過來放進滾燙的牛肉鍋里，一屋子都是香味，今天多了三個人，沈徒水煮了滿滿一大鍋米飯。

怕小孩餓，沈徒水給她煎了個雞蛋讓她墊墊肚子。

張強回家看到自家門板上的字馬不停蹄的跑來沈徒水家，屋外就聽到小胖咋咋呼呼的聲音。

自家妹妹坐在人家桌子前啃著一塊煎蛋，吃的嘴巴都油乎乎的，看到他來眼睛都亮起來，常年蒼白的小臉都帶了些紅潤。

「快進來就等你了」，沈徒水拿著鍋勺子把牛肉盛到鐵盆里，卷柏跟在一旁接住擺到飯桌上，小胖也輕車熟路的從櫃子里拿出碗筷。

妹妹都已經上人家桌張強說不出來拒絕的話，坐在妹妹旁邊摸了摸她有些桔黃的小辮子問她好吃嗎，小姑娘眼睛笑的彎彎的點頭，把裝零食的袋子拿過來讓哥哥吃。

「誰給你買的」。

「阿水哥哥」，小姑娘剝了個糖往哥哥嘴邊放，「哥哥吃，可甜了」。

「小梅吃，跟哥哥說謝謝了嗎」。

「她說了好幾聲呢，叫的我耳朵都起繭了」，小胖倒著可樂笑呵呵。

「謝謝」，張強看向把土豆絲放鍋里的沈徒水。

「害，說這個幹嘛，看妹妹可愛，今天可我生日沒吃兩碗誰也不能走啊」，沈徒水熟練的給土豆絲裝盤，怕吃不夠還煎了好幾個雞蛋。

「哥哥，生日是什麼」，小梅轉過頭問自己哥哥。

「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天」，家裡窮生日那天也只是給妹妹煮個麵條加個雞蛋。

「小梅生日在幾月份，到時候哥哥給你買蛋糕，甜甜的軟軟的」，沈徒水只要願意對待小孩大人都有一種親和力。

「哇，哥哥我是什麼時候」，亮晶晶的看著自己哥哥。

「在七月份呢，還早的很」。

「你要多吃飯，長得白白胖胖才給你買」，沈徒水夾了塊牛肉給她，小孩喜滋滋的自己使著筷子把牛肉噻嘴裡。

張梅這時候腦子裡都是對來年生日蛋糕的幻想，不知道來年的七月份沒有沈徒水，這個蛋糕沈徒水欠了她一輩子都沒完成。

一桌都是小孩，沒有大人在場，幾人說著話也放開了，個個扒拉著碗吃的滿嘴油。

他們說話卷柏都不插嘴，自己默默吃碗里的。

沈徒水跟人說著話還不忘給卷柏碗里丟肉。

怕他悶著不知道夾肉吃。

屋外天寒地凍，廚房裡小孩子的交談聲顯露著朝氣，誰也沒提小梅的病，講著村裡學校里的趣事，聽的小梅咯吱咯吱的笑。

這一天沒有病痛，沒有什麼狗屁穿書，他們只是吃著燙牛肉，喝著百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