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牧羊外放的瘋狂，貪財的魔術師古夏更像是個安靜的瘋批，所以看見他聲嘶力竭的乞求甚至哀求，莫還是有些震驚——且幸災樂禍的。

於是他說：「沒有親眼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真遺憾。」

楚維收回手機：「死唐不想讓你露面，其實是為了你好。莫遠很聰明，只要你一出現，他就能根據你的反應推測出過去的五年古夏是在騙他。」

「然而古夏曾經承諾過，他再也不會欺騙小遠，是吧？」莫還打斷他，「難道我需要為了他的承諾、他的福祉而與弟弟就此分離？」

「當然不是為了他的福祉，我說過，是為了你。古夏太極端了，當他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誰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到時候我保不住你，死唐保不住你，牧羊也保不住你，別說三維，就算加上金戈，加上整個璀華市……哪怕拼個魚死網破，他也會讓你消失，甚至是完全抹除你的存在，知道麼？」

是，古夏有這個能力，莫還信，但他想不通楚維為什麼要攪進這場渾水裡，他自生自滅或是平安富貴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可不信楚維所謂「恩人」的那一套說辭。

莫還眯起眼：「為什麼要提醒我這些？」

牧羊冷哼一聲：「呵，不都說過了麼，誰讓你是那小崽子撿回來的，都養五年了，你現在要是出點什麼事兒，他能撒手嗎？那不得和要了他命一樣？」

「命？」

「對，你的命，比他自己的都重要。」

莫還冷嗤一聲。

野貓:「哎你別不信，沒你之前小六一句假話沒說過，有你之後可好，這個嘴跟跑火車似的，一個屁仨謊。我看現在就你屬第一名，他老闆大哥都得靠邊站。」

春天幹燥的電流輕輕穿過莫還的心臟，勾得他指尖微動，目光也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唇邊含笑，卻是口是心非：「我哪有那麼重要。」

手機對面靜寂無聲。

再抬頭，視頻不知什麼時候被掛斷了。

真是群怪人，莫還收斂心神，望著天花板回味起剛剛的對話。

小六爺……真的會把自己看得那麼重嗎？

他像個毛頭小子似地想。

三省開外的秦市。

牧羊一手拖倆：「別衝動別衝動，你們現在就算趕回去也無濟於事，還能把他從小六家趕出去怎麼的？」

楚維掙扎：「放開我！」

野貓長腿亂蹬：「放開我，我撓死他！」

牧羊：「真讓你撓死就出大事兒了，別說莫遠那過不去，小六也沒法解釋。」

楚維：「你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嗎？不是在挑釁我？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他把小六拆吃入腹？小六還小，什麼都不懂，你也什麼都不懂？」

野貓：「操〇媽的死變態！狗逼誘拐犯！思春老男人！你還幫他說話！」

牧羊冤枉死了，按住楚維後腦在他額角輕輕一吻，順便踹了野貓一腳：「你們冷靜一點，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提我們虧欠莫還什麼，就說萬一莫還對小六是真的動心了呢？」

楚維陷入沉思。

野貓掙脫開，跳到一邊揉被踹疼的小腿：「不行，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牧羊笑了：「關你屁事。」

野貓：「大哥！他倆歲數差那麼多！」

「七八歲而已，再說莫還暈了五年，心理年齡沒準還停留在二十五六歲，沒什麼隔閡，而且你和金帛年紀也差不少，不也過得挺好？」

野貓：「……說正事兒呢別總帶著我。那小六對他一點都不理解，萬一上當受騙怎麼辦，小小年紀被他騙上床怎麼辦？」

「莫還什麼樣我很清楚，雖然不是純粹的好人，但以前在漪瀾閣的時候沒有比他更溫柔的人了，小六如果真的對他動心，只能被照顧得很好，」他試探著捏了捏沉默的楚維，笑答野貓第二個問題，「關於被騙，你看他像有能力的樣子麼？」

楚維、野貓：……

倒也是。

莫還狠狠打了個噴嚏。

天真無邪小六爺在客廳里聽見，立刻拋棄相談甚歡的王甜，十分護食地抱著爆米花桶把門頂開一條小縫，被莫還一眼捉住，對他笑了笑。

修柳做手勢：「聊完了？」

莫還點點頭。

「嗨呀，早說嘛，害得咱偷偷摸摸的，」修柳腰桿一下挺直，大搖大擺地晃進來，一屁股坐到床邊，抓起爆米花塞進莫還嘴裡一顆，「還哥和老闆說什麼了？」

口水很快被吸附一空，又在甜度的加持下很快分泌一層，莫還用舌尖勾了勾圓滾滾的爆米花球，吮吸掉其中的甜味，開玩笑道：「你老闆讓我認真幫你，做出個好成績，別讓他失望。」

修柳將信將疑：「真的？」

莫還煞有其事：「當然。」

修柳抿了抿嘴，低頭含進一顆爆米花，纖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行吧，信你。」

他的果斷讓莫還有些吃驚，他突然後悔於自己口遮攔的玩笑，連忙補充道：「小六爺，你要不再問問我？」

修柳搖搖頭：「不問了，老闆讓咱出去，肯定有不能讓咱知道的事情，問了不但讓還哥為難，也得不到真實答案，所以咱就不問啦，嘻嘻。」

他在笑，卻笑得沒什麼參與感，莫還心頭一酸，想要再開口，卻見修柳面色一改，重新興奮起來：「還哥！你知道嗎？咱徹底火啦！」

莫還不想就這麼被他岔開話題，伸手拉住修柳衣袖：「小六爺……」

修柳哎呀一聲坐到他身邊，緊緊攥著他的手朝門口喊：「甜甜姐！平板吶？」

王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這兒呢。」

莫還：「我……」

修柳握著莫還的手更緊了，像是要把他的指骨活活箍碎，莫還吃痛，驟然望向修柳，後者哀怨朝他搖了搖頭。

別說了，翻頁吧，再說就要難過了。

莫還眉頭微皺，再想說話王甜已經抱著平板跑過來。

「還哥你看......」王甜興緻勃勃點亮熒幕。

莫還打斷她:「等下。」

王甜修柳齊齊看他。

莫還:「小六爺，你老闆剛才沒說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大概就是讓我別動歪心思，否則對誰都不好，這些話沒什麼不能說的，是他們總把你當小孩護著，但我不會，我什麼都能告訴你，什麼都能說，只要你問，知道了麼？」

什麼想不想說，什麼難不難過，都是狗屁！只要你喜歡，什麼都給你！

修柳怔忡。

莫還點他腦門重複：「只要你問！」

修柳眨眨眼，肉眼可見開心起來，超級大聲的回答:「知道了！」

莫還回應一聲，朝王甜:「到你了。」

「啊……噢噢噢！」王甜秒收探索欲，在修柳嘿嘿傻笑中點開倦倦，翻到視頻下方。

莫還偷看修柳，發現他的笑不再像裝出來的，也放下心，將注意力移到平板上。

不出所料，視頻下方的關聯詞條已經到了大華那邊，瀏覽量和點贊量也已達到了一個令人咋舌的高度。

這種恐怖的數據，即便是莫還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心裡暗自慶幸之前視頻刪得快，要不然非得全成黑歷史不可。

再看評論區，也是一片大好。

但就是修柳風格轉了，評論區的風向跟著拐彎，叫崽崽的人少了，清一色的全是老公。

【老公好蠱！】【老公好棒！】【老公人品業務俱佳！】【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主播這麼帥，老公！】

老公老公老公……

莫還瞪得眼珠子發酸，面不改色地刪掉了一條【老公超市我】的評論。

烏煙瘴氣！目無法紀！

修柳眼看著他刪評手心發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在王甜的狠擰下憋住了。

就是憋得眼眶有點發紅。

莫還抬頭正好看見：「想留著超市誰？」

修柳：「還哥明鑒，小的不敢。」

王甜：「這點出息吧。」

修柳敢怒不敢言，狠狠用眼睛剜王甜。

喲，你還來勁了？

王甜奸笑著點開私信：「還哥你看，私信里告白的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