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出來，小胖見什麼都覺得稀奇，沈徒水走兩步就得回頭看他一眼，怕他沒跟上丟了。

沈徒水去信用社看了一下，小姨果然又給他打了錢，這一千一千的打讓他都有點兒發愣，他這個小姨賺的還挺多的。

加上上次自己存進去的，卡里除去零頭也有三千整，這放在整個鄉下那是相當炸裂。

家裡基本物品都不缺，他沒什麼花錢的地方，他加上卷柏，一個月也吃不了多少，鄉下東西便宜，菜基本蹭阿爺和小胖家，卷柏也會上山裡找些野菜冬筍，在鄉下花不了幾個錢，想著是過節還是取了三百，這再加兩三百就可以買個小的彩色電視機了，沈徒水都覺得自己像個暴發戶了。

這已經是很多人家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身上就揣了三十的小胖哪裡見過這麼多錢，眼睛都看直了。

「阿水，要不我也去你家給你當童工吧，還缺人嗎」，他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多錢。

「滾吧你」，沈徒水細心把錢放進衣服內側的小包里拉上拉鏈。

比起玩的吃的更吸引小胖的注意力，一路上看到啥都想吃，沈徒水給卷柏塞了20，讓他想吃啥自己買。

卷柏沒有收，依舊像個盡職的保鏢跟在沈徒水身側，背上還是背著第一次來鎮上買的背簍。

他沒收沈徒水也沒較勁，小胖買什麼他也會買上一份，跟以往一樣吃一口兩口就全推給卷柏，他倆都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他給什麼卷柏就吃什麼。

去市場買了一些水果，攤子上各種外殼的糖果，夾心的，酥糖的，巧克力的，水果味的，看的人眼花繚亂。

沈徒水也不管吃不吃的完，拿了好幾種稱了一袋子，小胖對這個倒是沒下手，過年他媽媽會準備這些，不需要他額外花錢。

沈徒水很喜歡剝糖塞給卷柏吃，卷柏也不挑，有什麼吃什麼，沈徒水給的估計毒物他也眼睛不眨吞下去。

「給我也嘗一個嘛」，小胖腆著臉湊過去。

沈徒水隨便抓了兩個丟給他，小胖拿肥嘟嘟的手指麻利的剝開糖衣，塞進嘴裡，巧克力味的，好吃的的他眼睛迷起來，他媽媽買的基本都是耐吃的硬糖，沈徒水不一樣，專挑貴的。

「好吃吧」，沈徒水笑眯眯的看嘴巴里含著糖的卷柏。

「嗯」，卷柏認真的品嚐口腔里的甜味。

卷柏有時候想問沈徒水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好，說著是僱傭關係，沈徒水待他總是不一樣的，再怎麼寡聞也懂沒有一個僱傭關係會同睡一張被子，吃穿一致，因為沈徒水善良嗎？但窮苦的人那麼多，鄉下隨處可見吃不飽穿不暖的，沈徒水也沒散播愛心。

自己是特別的，這個想法令他愉悅。

這個人從天而降，彷彿就是為他而來，遇水而生，每次想到這句話，心裡頭就會產生隱秘的竊喜，像是把沈徒水和他綁在一起的莫名宿命感。

對於沈徒水來說現在這樣吃飽穿暖，不用為下一餐煩惱的日子太福祉，他本身就不是什麼購買慾強烈的人，卷柏跟在身側就變了，什麼小孩子喜歡的東西他都想買來塞給對方。

一人又買了兩套新衣服，加絨的衛衣，肚子中間有個大口袋，畫著可愛的小黃鴨，鴨子嘴巴還單獨用布料凸出來，鵝黃的顏色顯得很保暖，卷柏覺得太幼稚，有點扭捏的不肯要。

想了想他冰山酷哥的人設給他換了單調點的純色，就是胸口有個綠色的小松樹刺繡。

跑到上次買手錶的攤子又給他買了同款的黑色電子錶，看到能用到的就都給他買上，小胖在一旁羨慕的要死。

等回去，卷柏背簍里滿噹噹都是沈徒水的戰利品。

這次的魚沒有現殺，留著過年那兩天再宰殺，買了袋麵粉，過年就得吃吃餃子，看到賣蝦米的，沈徒水也買了些，調料那些也一起買回去，雞鴨肉等著過兩天在村子裡買，捲紙也買了一大提，說他矯情也好，讓他用葉子草稿紙擦屁屁他是有點兒受不了的，兜里有錢不能虧待自己，五塊錢一大堆的紙他還是買得起的。

小胖也自個兒買了些新鮮零食，還去書攤上買了幾本小人畫，沈徒水對這些沒興趣。

買東西也是精神活，一會兒這裡一會兒那裡，沈徒水屬實走累了，回去的車上基本被卷柏半抱著睡著了。

背上還有背簍背不了他，要下車了卷柏就給他搖醒了，人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沈徒水已經免疫顛簸的土路，車怎麼晃他都照舊貼在卷柏懷裡睡著。

歸置新買物品的活就交給卷柏，沈徒水到家直接當甩手掌櫃，脫了鞋就往床上爬。

卷柏到了盆熱水讓他擦擦臉泡泡腳再睡，他今天走了大半天，腳磨的有些痛。

沈徒水坐在床邊，腦袋貼著一旁的卷柏，泡著熱水腳，舒服的想閉眼。

給他擦幹凈腳才讓他睡下，卷柏自己去歸置今天買的東西，給桶里放滿水，兩條袋子里的魚生命力頑強，放進桶里就甩著尾巴游來游去。

沈徒水亂七八糟買了一堆，卷柏一一找位置放好，中午在鎮上吃的飯還在胃裡，他也不餓，給屋裡的水缸灌滿新水他也回屋子裡。

自從跟沈徒水一起以後，自己沒事也會跟著躺到床上，睡不睡得著是一回事兒，自己只要躺床上，沈徒水就會自己貼過來，他喜歡這樣。

沈徒水怕冷，有熱源卷柏在哪能放過，都是小孩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雙手雙腳都纏上去汲取溫度。

到一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地方，沈徒水一開始沒怕是不可能的，心裡都會隱隱的擔心，在這裡對於自己來說不算陌生的就是卷柏，小說劇情是他跟這個世界的唯一聯繫，他就是為了任務而來，雖然是男二但依舊給沈徒水一種踏實感，有種自己真的還活著的真實。

一開始的確沒想著過多糾纏，自己平安長大然後按照小說安排的劇情給男主推波助瀾，可能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實在太久了，孤單了吧。

亦或許那天看到卷柏糊著一張臉坐地上啃一顆都有點兒癟爛的蘋果，小心翼翼把放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餅子包進葉子里捨不得吃。

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幼時喪父喪母讓他變得圓滑，憑藉著成績和好性格在同學裡也混的開，老師總是誇他勤勞，吃的了苦，品性好，沈徒水都想笑，不吃就活不下去啊，我有錢你看我吃不吃。

沈徒水沒什麼掛的人，除了他還欠著兩千塊錢這個事情，就是比較可惜自己努力了那麼多年，大學都快畢業了，突然出現這種事，問他後悔跳進去嗎，他好像也不後悔，很多事深究也沒什麼意義。

雙親離開的第三年他才在過年的時候吃上了一份炸雞，記得自己邊吃邊哭，嘴巴里除了炸雞的香氣就是鹹濕的淚水，吃完躺著狠狠睡了一天一夜。

不敢生病，怕死在屋裡一兩個月都沒人發現，身體腐爛發臭會很噁心。

校服穿的破爛六年他都捨不得丟掉，一張被子，一年又一年。

如果不是傘落在了頭頂，他應該就死在那場潮濕的雨天里。

卷柏就像是他，他可以對任何人冷漠，但是他哪裡能對十歲的自己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