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需要我的答案，就認定我造反？」慕容安只覺得好笑，即使林熙兒的死，從開始就知道慕楠辰不會那麼簡單算了，但是現在，他想要他們的命。

不，或許只是想要他的命，畢竟這不是初次，但是以前懷疑，自己還有兵權在手上。現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為什麼，就因為林熙兒死了，你喜歡他，所以要我們都去賠了命？你有什麼樣的證據，覺得是我的錯？我又做了什麼，讓你如此不滿意？你前些日子，不是這樣。」慕楠辰明明也在意的，在意兄弟的感情，在意君樂。僅僅因為一個人死了，突然就變了？

不，他早就變了，從他進去那扇門以後，從他跳湖自盡被南風救出來，從那個男人死了以後，一切都變了。

只是他還天真的以為，他的兄長也是有情的。

「現在說這話什麼意義？你自己了斷，還是束手就擒，等著秋後問斬？」隨意他人說什麼，慕楠辰心裡已經亂了，他不會再天真了。

如果失去的不夠多，心裡還會有期望，他不妨讓自己失去更多，甚至一無所有。

「你今日，對朕拔劍？」看著君悅拔劍攔在慕容安面前，眼前一閃而逝的失望，並不會讓人看透情緒。

「陛下，王爺本是一片好心。」握著手的劍在顫抖，他初次拔劍面對他的主人。明明不是這樣，想到這些日子這人的模樣，難道那些都是假的麼？

他是一個溫柔的人，他本該是一個溫柔的人，為什麼突然就變得陌生。不，這似乎才是他長久以來的模樣，前些日子，那些都是假的。

「你不需要為他求情，黃泉路上，我會允許你和他做伴。」難過麼？並沒有。失望麼，似乎也沒有。究竟是對人冷了心，還是如何，只有慕楠辰自己最清楚。

慕容安並未說話，只是拿了君樂的劍，束手就擒。

他還能說什麼呢，原本以為兄長對自己也是有些感情的，此刻只覺得好笑。他真的一點不念舊情，他的心或許是石頭做的吧。

君悅或許對人抱有期望，才會在此刻那般無錯。這些日子就像做了一場夢，醒過來才知道自己在妄想。

劍早就斷了，他也死了一次了，此刻也不過是再死一次，如何與眼前人拔劍相對。若是重頭來過，或許就不會把心給出去。

「是，君悅明白。」束手就擒，和慕容安一起去死。慕容安不允許，他自然也不會反抗。

「拿下。」

「太後駕到。」

慕楠辰一句拿下，那邊卻一句太後駕到。眼前出現的是吉安太後，身旁只跟著一個小太監。

慕楠辰還未吩咐一句，那邊已經說了放人。

他尊敬她，愛她，遠遠的愛著。從小失去母親以後，只有這個女人給他那樣的關懷，即使，他只是遠遠的受著。

不遠不近，與這個女人，保持著可憐的母子情深。

「辰兒可是查清了？就這樣拿你弟弟？」一張椅子從人御書房端了出來，吉安太後坐鎮御書房前，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

「孩兒……」慕楠辰背對著吉安太後，冷眼看著跪地上的兩人。

查清了什麼？他不需要這兩人犯錯謀反的證明，他怕急了，已經忘記了，原來他的母親，也是慕容安的母親。

即使並非一母同胞。

「既然沒有，你又如何篤定，容安要謀反？何不看哀家的面子，給你兄弟一個機會，嗯，至於這個刺客，不妨殺了就是。」吉安太後明面上一句話讓人放了慕容安，卻也給君悅下了死罪。

「母後，你？」眼看吉安太後過來，卻一句話要君樂死，慕容安一句母後，手已經握緊。

「安兒，你被他迷惑太久，也該是清醒了，他要謀害你皇兄，你還想要如何。就這樣吧，哀家乏了，陛下自作主張吧。」吉安太後轉身便走，慕容安握緊了十指看著慕楠辰。

他要他死，他要他們死。

「送北王出宮，從今而後不得進宮。君悅……」慕楠辰明白，如果他不放了君悅，慕容安不會走。

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他已經厭煩了與君悅糾纏。那樣的失望與求而不得，他得不到的，就毀掉。

他本就是自私的人，從來如此，畢竟除了自私，還有什麼是自己掌控的？除了這條命，只有他可以掌控自己的死亡。

「壓下去，明日，朕再審問。」他現在需要處理，處理林熙兒的事情，不想要被任何人打擾。

「皇兄，你被什麼迷了雙眼，你明明知道，君悅是無辜的，你要殺就殺我，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慕容安功夫了得，此刻不敢輕易動手。眼看君樂被壓下去，那天子似乎真的沒有再談論的意思。

「我要殺一個人，還需要問你的意思？你不服？」百萬大軍之中取一人首級，慕容安做得到。慕楠辰回頭看滿臉怒意的慕容安。

是啊，只是幾個侍衛，便已經將他拿下了？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慕容安想要在此刻殺慕楠辰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他不能拿君樂去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若動手，那麼他和他都會萬劫不復。

「你喜歡他，你在意他，為了一個男人。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似乎恨鐵不成鋼一般，慕楠辰幾步走近慕容安。雙手搭著想要攔住君悅的人。

「我就只剩下你了，小安。我們兄弟，就只剩下你了。」

「皇兄，你不要逼我。」

「如果你認為我在逼你，你就當做我在逼你吧。」他曾經懷疑他，此刻也確實如此。

他們兄弟就剩下他和他還這樣相安無事了。

「皇兄！你當真一點舊情不念？你明明知道，君樂不會背叛你。你到底要做什麼。」看著君樂消失在眼前，看著慕楠辰消失在眼前，慕容安被人一步步送出御書房，送出皇宮。

這樣的地方，唯獨權利，至高無上的權利，方可掌控一切。他學會了，他的皇兄教他學會了……除了慕楠辰，或許還有一人，也教過他，可是他曾經學不會，此刻不得不會。

昏暗的牢房內，君悅站在角落裡，看著高處一縷月光落下來。那一旁睡著的，是不認識的犯人。

這是他第二次到牢房，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為什麼。」林熙兒說話，他想不明白。林熙兒的死，來的這樣意外。

一劍封喉，這樣的死法，若說還有一個人，那三王也是這樣。

林熙兒究竟想要告訴他什麼？他一再說慕容安，究竟這件事和慕容安有什麼關係。

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或許這一次是看清了。

那人不問緣由就要他們死，若不是太後攔著，或許此刻在自己身邊的是誰呢。

如今想起來，慕楠辰最近的作為，就像是做夢一樣。究竟是他不認識他，還是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牢里不知道時辰，聽著腳步聲，回頭看著一身玄黑的慕楠辰已經站在那裡。

君悅張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看慕楠辰屏退左右，將附近的犯人都讓人帶走。這屋子裡，這黑暗之中只剩下他和他。

那雙眼，君悅看不懂那雙眼裡，究竟有什麼。於是便跪了下去，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你，在關心他。」看人沒什麼反應，慕楠辰首先開口。他靠近又不得不後退半步。就像他與他的距離，一步，進不得退不得。

「王爺只是關心陛下，林熙兒的事，是我們自作主張，並不是您想的那樣。」　或許，這人想什麼都不重要，他只是找一個借口殺人。

若不是太後，他早已得償所願。可是那雙眼，君悅不會自欺欺人的覺得，他也是痛苦的。

「你恨我麼。」慕楠辰答非所問。他並不在意事實的真相是什麼，他現在只在意，一個答案。

即使答案本身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無非就是痛一些，再痛一些。

恨麼？這麼多年來初次被人問這樣的問題，君悅自認為他不恨，他以為他不恨。

可是現在想起來，是的，他恨他。

「屬下不敢。」

他只是不敢，而非沒有。慕楠辰話到嘴邊又沒有說下去的勇氣。

「恨我，因為小安，還是因為。」因為他對他的殘忍，折辱，拋棄，毫無溫柔。恨他，如今想要以更殘忍的方式讓他痛苦。

「我不知道。」有太多理由，如今想起來，這十多年來，他有太多恨的理由。

「陛下？！」看著突然跪在面前的慕楠辰，君悅驚愕開口，伸手就想要撫對方起來。

「我給你一個機會，三天，留在我的身邊，或者陪他走。你只有一次機會。等三日之後，你為他去死，或者，陪在我的身邊。」沒有意義的賭注，他已經瘋了，對於眼前的一切，對於這一份感情。

「您就不能，放過我們。」君悅居高臨下，初次以這樣的視線看著慕楠辰。

明明他才是受傷的人，明明咄咄逼人的是慕楠辰，可是現在這人特擺出一副被害者的模樣。

「所以你選擇他，是麼？」慕楠辰起身，似乎放棄了一切，他與他身高無差，就這樣看著君悅。

憑君悅啊，他的，憑君悅……

「這毒，吃下去，可以活七天。等三日之後，要麼留在我的身邊，我給你解藥，要麼，你和他走，從今以後，我放過他，你自己選擇。」他得不到的，就毀掉吧……

毀掉，他心裡唯一的念想。只要這個人死了，他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