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應許看著夏侯寧沒有多少起伏的語氣，心裡止不住的尷尬。

他知道自己說謊了。

其實夏侯逸平日里並沒有怎麼提起過他這個弟弟，只有那次知曉衛應許沒能去到神武營時，特地把衛應許拉了出去喝了一頓悶酒。

夏侯逸醉後闌珊，拉著衛應許絮絮叨叨說了許久，還特意叮囑讓他進宮多注意、不要得罪人，話中的關切讓衛應許心暖。

再後來，夏侯逸突然提到了夏侯寧的名字，便沉默著一杯接一杯的在那喝著酒，不再言語。

但那些到底是旁人的家事，衛應許自是弄不懂，只能場面上的說幾句好聽的。

但這謊話在此時卻顯得有些過分拙劣。

「原來大哥他···還會關心我麼？我還以為···」夏侯寧喃喃說道，「衛大人···下次你休沐時，能不能幫我帶件東西給我大哥？」

「別別別，什麼衛大人不大人的。你喊我名字便是，這點小事，包在我身上。」衛應許笑道，「不過你怎麼不自己送去呢？你跟在陛下身邊那麼久，你若想回家，陛下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夏侯寧聽了衛應許的話，突然止住了腳步。

衛應許疑惑著轉頭看向身邊之人，恰好和夏侯寧的目光在空中遇見。

夏侯寧的眼神和他人一樣，沉默而凝重。「衛應許···我真羨慕你，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般自由···」

「什麼？」衛應許被夏侯寧的話弄得一怔。

「沒事，走吧，別讓陛下等急了。」夏侯寧搖了搖頭，轉身朝前走去。

衛應許是滿腹的疑惑，卻又不好開口再問，只能把那點兒好奇的心思都壓回了肚裡。

*

「你二人今日倒是一起來了？」

御書房內，楚凌岳已經下了早朝回來。

「見過陛下，陛下萬福。」衛應許同夏侯寧一起跪拜道。

楚凌岳揮了揮手，示意二人起來。「寧兒，按之前的樣子，你去準備一下吧。」

「是，陛下。」夏侯寧說著退了出去。

衛應許心裡頭還在想著夏侯寧剛剛的話，便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他那藏不住心事的樣子，自是沒有逃過楚凌岳的眼睛。

「咳咳。」楚凌岳輕咳了幾聲卻沒能引起衛應許的注意。

小皇帝見狀挑了挑眉，隨即便放下了筆，走到了衛應許面前。他瞧著衛應許面上時而疑惑時而糾結的模樣，看著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咧嘴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眼前人的臉，觸感是意外的柔軟。

「想什麼呢？衛愛卿。」小皇帝邊捏邊問道。

「啊？」衛應許面上一痛，回過神來便瞧著楚凌岳那張格外精緻的臉出現在了距離他不足一尺的地方。

二人間驟然縮短的距離讓衛應許心臟微縮，面上飛快得染上一片紅暈，呆愣在了原地。

「一大早就心事重重的，衛愛卿可是對朕有什麼不滿？」楚凌岳湊近了過去，在衛應許的眼底瞧見了自己的模樣。

「沒！沒有，陛下恕罪，是我···那個我在想夏侯寧他···不是，我真沒想什麼，就是···」衛應許見楚凌岳在他提到夏侯寧是，輕輕皺起的眉頭，趕忙住了嘴，暗罵自己糊塗，怎麼對著小皇帝連句謊都不會說了。

「哦？看來衛愛卿很是清閑啊，還有空關心寧兒？」楚凌岳在衛應許提到夏侯寧時，心中莫名的煩悶，「但是衛愛卿···你應當知道，不是什麼人都能想的。」

楚凌岳明明知道衛應許多半沒有其它意思，但還是忍不住莫名的火大，心中一陣氣悶。

「陛下，我真沒有···」衛應許並未聽懂楚凌岳話中的深意，只是單純的以為可能做皇帝的比較忌諱手下『拉幫結夥』，趕忙解釋道，「我跟夏侯侍官不太熟的，真的！我進宮這麼久，見他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過來，還沒見陛下您的時候多呢。」

「呵~」楚凌岳突然笑出了聲，「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衛愛卿想朕的時候比較多？」

「····」衛應許迅速的垂下了頭，但通紅的雙耳已然暴露了什麼。「沒，沒有，是多一些···」

楚凌岳不知為何，也突然變得有些局促，有些尷尬的楞在了那裡。

『這這這！！什麼鬼？小皇帝到底在說什麼？我這又再回答什麼？這該死的嘴，怎麼關鍵時刻不聽使喚了？』

「陛下，東西準備好了。」夏侯寧的聲音在此時響起，瞬間打破了二人間的詭異的氣氛。

「咳咳，寧兒來了。衛應許跟我身量差不多，你從我那兒給他挑一件衣裳讓他換上。」楚凌岳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往後退了半步，拉開了和衛應許之間的距離。

「是，陛下。」此時再看夏侯寧，已經換下了原先穿著的那套宮侍的衣裳。一身月青色的衣袍掛在身上，整個人顯得格外素凈。

夏侯寧手上捧著一疊衣服，恭敬地遞到了楚凌岳面前。

「就這件吧，衛應許，去那邊換上。」小皇帝從中指了一件示意夏侯寧遞給衛應許穿上。

衛應許一臉茫然得被夏侯寧引到了一旁，換上了那件鴉青色的衣裳。出來時便瞧見小皇帝竟也是便裝打扮，更是疑惑不已。

但不得不說，即便是一身便服，小皇帝身上那股子與生俱來的貴氣，是旁人比不得的。

「陛下···」衛應許垂首道，忍不住又偷偷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小皇帝。

「嗯，不錯，這衣服你穿著挺合身。」楚凌岳便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衛應許，轉頭對著身旁的夏侯寧說道，「看吧，朕就說這套定然適合他。」

「陛下的眼光向來是頂好的。」夏侯寧淺笑道，「衛大人這一身，很適合他。」

「多謝陛下誇讚。」衛應許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陛下突然讓我換了衣裳，連自己的也一併換了，這是要做什麼？」

「做什麼？你很好奇？」楚凌岳笑著問道。

衛應許老實地點了點頭。

「走吧，衛侍衛！今天朕，咳咳本公子帶你出宮，親自去體察民情。」

「什麼？」